薛澈礼好半晌没出声,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传进电话里。
「⋯⋯阿礼?」那边没得到回应,又喊了一次,语气担忧。
「⋯⋯」良久,薛澈礼才微微掀开了嘴唇,冷淡地说:「温哥华跟台湾的时差是十五小时。」
「我现在这边是下午五点,你那边应该是凌晨两点。」
「你是熬夜到现在还没睡?还是睡了一下又爬起来,就为了打这通电话?」
说到最後,他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察觉到自己情绪濒临失控,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对这个人他没必要动气,对,没必要。
那边默了一下,才弱弱地说道:「阿礼⋯⋯我怕吵到你⋯⋯所以⋯⋯」
「那你也没必要凌晨两点就打,你那边早上七点的时候我这边是晚上十点。」冷冷地打断对方的话,薛澈礼想了想,还是再补上了一个生疏冷硬的字:「妈。」
妈。
这个字离他还真是有点遥远了。上一次叫妈是什麽时候?
好像是高中毕业那时候,到现在也有十年了。
薛澈礼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发散的思考再度集中,简洁地问:「所以,你有什麽事情?」
「就是⋯⋯」另一边,薛母拿着话筒停顿了一下,斟酌字句,「圣诞节快到了⋯⋯梓谕他学校有放假,我就想说那时候可不可以跟你叔叔还有梓诚一起回台湾看你⋯⋯」
「⋯⋯」一个「好」字有多难说出口,薛澈礼觉得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了,「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再说吧。如果可以我会打给你。」
这麽说那就是没指望了,薛母很了解自己儿子。
「好吧⋯⋯那阿礼你早点休息。」她低低地说着,语气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薛澈礼抿唇,没说什麽就挂掉了电话。
坐到沙发上,又嫌不舒服地仰躺,把手机拿到眼前愣愣地盯着,然後,他轻吁了一口气。
有太多他刻意不去想的东西就这麽自己跑到了眼前。都是一些他不想记偏偏又舍不下的。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毕竟那对他来说总归是个「家」。
但是其实他自己对家的定义也总是迷茫。
秀长的眼睛蒙胧了眸色,一片深幽的黑黯淡无光。手机的萤幕暗下,於是连映照在眼底的最後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等薛澈礼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把手机按在耳边,而另一头传来一道娇嫩柔软的好听嗓音,轻快地说道:「喂?澈礼,怎麽啦?」
「于浅⋯⋯?」
「嗯是我,薛澈礼你怎麽啦?是觉得听到我的声音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吗?」于浅嘿嘿两声,坐在笔电萤幕前喜孜孜地问。
她才刚觉得再不跟外界有点联系她会崩溃,所以就把手机开机了,然後薛澈礼就打过来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你少胡说八道。」冷冷地吐槽一句,薛澈礼揉揉眉心,「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打给你⋯⋯下意识就按了⋯⋯反正我有问题要问。」
从她的言行里,不难察觉她跟家人的感情有多深厚,那她应该能回答这个问题吧?
「好啊你问,」于浅起了身,踱到厨房给自己倒水,「不过我先说哦,要约会我暂时没空。」
「你当自己身价多高。」薛澈礼哼声。
「不高你就不会看上眼了嘛⋯⋯」于浅还是嘿嘿直笑,语气很贼。
「事实证明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某人打死不承认自己对女朋友的上心,仍旧是冷冰冰的吐槽。
另一端传来银铃似的串串笑声,清脆悦耳。薛澈礼顿了顿,眼波漾开一抹无奈笑意。
这条小笨鱼,怎麽可以这麽轻易地牵引他的情绪?
「好了,别笑了,我是真的有问题要问你。」
「好啊,你问。」
于浅大方地应声,一手按着手机,另一手卷着发梢,开始想晚餐要煮什麽来吃。工作进度总算告一个段落,她心情很好。
「⋯⋯于浅,对你来说,家应该要怎麽样?」
清淡的男声低得几乎听不见,语调和平常比较起来也更加沉郁,多了一丝不明显但因为不曾出现而显得特异的脆弱。
于浅手指的动作停住,她眨了眨眼,不明白薛澈礼为什麽要问这个。
不过她直觉地知道,他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她垂眸,看了眼冰箱,轻声说道:「我还没吃晚餐。」
「⋯⋯啥?」薛澈礼呆了一下,他问什麽结果这条蠢鱼答什麽?
「所以啊,」翻出饭锅,再拿出前一晚的隔夜饭,「我等一下煮粥,顺便连你的份一起煮。煮好就去找你。」
言下之意,她打算直接上门造访,回答这个问题。
薛澈礼好半晌没说话。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厨具碰撞声,他笑了。
薄唇掀开一点缝隙,轻柔地低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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