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由袖口穿入,贴腕厉行,再由肩胛破衣穿出,直逼颜面,若敌先惊骸而退,便踏前半步,击其窝心,这便是滴水穿石厉害之处。
与南半风那张姑娘模样不同,他剑招将使开来迅捷威猛,昔日他方入师门,温昱仁和叶锋对上他亦不过险胜一两招,来到这年年初竟然已经堪堪打平,剑尖所及颇有红涛三分凌厉,不出两载这华云馆恐怕难有弟子再从他剑下取胜了。
剑先脱手者落败。
是他们对练的规矩。
红小楼按着右手手筋,瞥向摔在身侧半尺处的木剑。
他与南半风交手,未出十招就结束了。
本是预料中之事,但他心里面难免郁结,不发一语地弯身捡回剑。
南半风跟上去,於他後方三步距离,指着红小楼双足,说:「大师兄适才的步子太急了点吧?」
红小楼下意识回道:「什麽?」
「师父说这里的云梯步要半拍子半拍子走,就是对方攻猛攻也不能乱了阵脚,否则这些个招数连击变得事半功倍,讨不到好处。」
「那又怎麽样。」
「这学习剑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啊,若是基础打不好了,上面盖得茅屋就得歪。尤其下盘必要坚如磐石,四方稳当,大师兄总过於求快,这点不多加练习不行。」南半风说着说着,用力点了一下头。
红小楼默默不语,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模样注视南半风,却想不着南半风见状,突然的满目欣喜,不知道是误解了什麽,越发滔滔不绝道:「还有,使剑角度也选偏了,大师兄虽说招招进攻得紧凑,可指的方向全错了,没有一招套到点上,依我看大师兄的手应该再——」
「再什麽再,我不插口,当我哑巴了?」红小楼凑近南半风,食指拇指像捏麻糬般对他的脸颊拉拉扯扯。南半风不解其意,傻呼呼地硬是继续说:「蒲是当大师兄哑巴,窝只是看大师邱册里噌的还需要掐强……」
「还说?这样你都能说话,长舌妇投胎啊?」
「火才不是长舌的户人呢,大师邱,你夯夯那个力套搭偏了,我楞为你是这姿势——」
「啊啊,够了,闭嘴,谁要听你这些东西,怪不得没人想替你……」
红小楼说到那个「你」字及时打住,但南半风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没讲出口的後半句意思,他那张还想继续讲道的嘴巴猛地住了口。
南半风比红小楼要矮一个头,乌溜溜长发束成马尾,从这方向看不清他表情,红小楼只得低头去瞧他,出乎意料的南半风脸上没喜没怒,却莫名要红小楼心里窝火。
红小楼啧一声,扭了南半风软白小脸半圈才放开他。
「大师兄……?」南半风颇无辜地摸摸被扭肿的脸颊,战战兢兢瞟向红小楼。
红小楼没理会他,迳自将木剑扛到肩头,说:「老子今天不干了。」
「大师兄、这……大师兄去哪呢?」
「你管得着?到边上玩你的去。」红小楼说。
他趁红涛在予其他师兄弟指导的空隙,轻巧溜进内院,南半风不愿被丢下,一步一趋跟在他後头,直是跟到内院墙角下才不得不止住,仰头目视红小楼两手两脚爬上老榕树,准备要翻墙而出。
「大师兄、大师兄……」南半风今天穿的是罗云绣坊的青花缎碰不得污,再说他不如红小楼擅攀爬,只能忡忡在树下叫唤红小楼。
红小楼半只脚跨出墙,差一个翻身就能出去了,走前被南半风叫得烦了,便向他伸手,道:「来不来?」
南半风看看他,又瞧瞧练武场,再想把视线挪回来时,红小楼已不屑地笑了声,人就跳出华云馆,仅留着树下的木剑和南半风。
南半风捡起属於红小楼的木剑,连着自己的紧抱在怀里,站在榕树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