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里琳斯特˙依姆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他们俩聊天时到了,其实柳若絮并不觉得这段路有什麽难走,不过照夏碎的说法来看,路途的难走与否还要看依姆老师的心情和走路的人的结界实力,越厉害的走起来越轻松。而柳若絮刚刚开了五重结界,这样还会难走的话的确是有困难度。
夏碎有礼貌地敲了下门,隔没几秒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她说:「进来。」
「药师寺家的小伙子,这次你给老婆子我带来了什麽?」
依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童话中的老巫婆,不过一进到她的办公室这种想法马上就被推翻。柳若絮只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摇椅上,面对一扇窗晒着太阳。
……好温馨和谐的安养天年画面,她其实是走错房对吧?
「小娃娃,名字。」
「呃,柳若絮。」
原本背对两人的摇椅转了过来,上面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乾瘪瘪的皮肤跟风乾的橘子皮没两样。「柳若絮……柳若絮……嗯,柳--若--絮--」
依姆老师每叫一次柳若絮这个名字,柳若絮就觉得寒毛直竖。
可是寒毛直竖归寒毛直竖,柳若絮基本上是不害怕的,因为她相信这个学院里是安全的,也相信夏碎就算不认识她也不会害她。
「跟我之前认识的某人蛮像的,想学结界?」依姆老归老,但是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尤其是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很是压迫人。
柳若絮不安的瞄了夏碎一眼,却发现他已经坐到门边,悠哉悠哉的泡起茶,她深呼吸了两下。「是的。」
「喔--那为什麽想要学?」
「呃……」
她总不能说是她堂哥要她学的吧?
「嘿嘿,答不出来也没关系,很多人一开始都是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学这些,有些人把结界想的太美好、有些人是工作上需要、有些人则是搭档要求,但是这些都只是表面,真要说为什麽要学的话……没有真正的去投入心力学习是不会知道的。」卡洛里琳斯特˙依姆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对如火炬的眼睛盯着柳若絮不放。「你呢?还有,药师寺家的小伙子,泡了茶也不拿来给老婆子我喝一口啊?」
「啊,抱歉。」夏碎微笑送上一杯茶,「依姆老师请用。」
依姆喝了一口茶,转过头马上又吐出来。「日本茶?」
「依姆老师……我是日本人啊。」
柳若絮觉得夏碎大概在憋笑,看起来很严重。「依姆老师不喜欢日本茶?」
「咳咳……唉,以前我在日本待久了,喝多也就不习惯……倒是你,想清楚了啊?」
……一般来说是喝多就习惯了才对吧?
「我是家里要我学的。」经过评估,柳若絮觉得比起讲些虚情假意的话,倒不如实话实说,反正她本来就不知道她为什麽要学这些。
结界对她来说就像一个界线,把她的世界和别人的世界一分为二,但是柳若絮却从未质疑过她为什麽要学这些,小的时候母亲要她学她也就学了,入学前柳言要她精进,虽然当中她曾经问过为什麽,但是她还是接受了他那无俚头的理由。
为什麽她非学结界不可?
在依姆的注视下,柳若絮发现自己无法不去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就像随时包覆她全身的结界,是因为久了而习惯还是习惯了所以常用?
「嘿嘿……」依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跟她的外表很不相符。「老婆子我上一个助教才刚毕业,如果小娃娃你有兴趣就来当我的助教吧,按照过来的状况来看,学院的课已经不能让你学到东西了,嘿。」
弹了下手指,柳若絮的眼前马上出现一份卷轴。「这是契约书,想清楚了就把名签一签,什麽时候给老婆子我都可以,不过……」
「……太晚後果自行负责。」
虽然依姆的声音的确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但是实际上人还算好,至少夏碎是这麽说的。後来他们三个又在依姆的办公室里聊了好一会儿的天,基本上什麽都聊就是不聊结界的事。
不过,说到依姆,柳若絮倒是觉得她当老师当的挺闲的。虽然大家都尊她为依姆老师,但是实际上她可没开过半堂课。
「没办法嗝,」喝了点日本茶却像喝了一整瓶高粱的依姆打了个嗝,脸色红润的抱怨。「现在年轻人都只喜欢学些基础,反正左右只要能考过袍级也就够了,那些基础课程太简单……嗝,老婆子我不屑开,开了些专业课程偏偏又没人修……」
「呵呵,那跟您本身也很挑学生有关吧?」夏碎不疾不徐的在依姆的杯子里添了点茶,说来也奇怪,嚷着自己不喜欢日本茶的依姆倒是很乾脆地一杯接一杯。「之前我搭档想修您可不给修呢。」
「呸呸,是那小子自己先天不足後天失调!要是他有一百八我就考虑收了他!」
柳若絮抽了下嘴角。
……依姆老师您选人的标准到底在哪冏?
坐在依姆的办公室里大约一个半小时,最後是依姆接到通知说要去处理一下学院的结界。
「啧啧,真讨厌,难得碰上觉得聊得来的孩子偏偏又有任务。」依姆一边说话一边变声顺便还变了个身,原本晒太阳的老太婆一下变成了二十多岁身材火辣的大姊头。「喂,药师寺家的小伙子,今天老太婆我就不送你们了,出口前方右转知道吧。」
柳若絮愣在一旁来不及反应,而夏碎站起身,点了个头道:「那我们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访您。」说完还拉了好几下柳若絮才让她回过神来。
出了肯尔塔後,夏碎先是用手在柳若絮的眼前挥了两下,然後这麽问:「接下来有想去哪里吗?」
「……嗯,想去图书馆。」柳若絮还在刚才的震撼中没回过神,话出口後她才想起夏碎有任务。「那边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夏碎学长不用陪我没关系……」
「我带你去吧。」夏碎的语气不可妥协,「你好像被依姆老师吓到了。」
「……呃、」她不想承认,但是也无法否认。「是说,依姆老师为什麽不以本来的样子示人呢?」
夏碎转头端详着柳若絮好一会儿,他说:「呵呵,谁知道呢?好像擅长结界的人都特别喜欢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呢。」
一瞬间,她觉得他面具下的表情可能像苦笑。
会吗?
她怎麽记得从前自己并不会这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