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何處寄相思 — 心意

好久没睡得这麽舒服了。这是南宫珏转醒後的第一个感觉,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茶香,让他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身体也更加轻松起来。

“醒了?”尔香在他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到床前,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床上人摇了摇头,稍作适应後便坐直了身子,主动接过那个茶杯一饮而尽,“好香的茶!”

如此清润的口感即便是喝惯极品龙井的他也不曾尝过,正适合他因久睡而乾燥的唇舌,於是把空杯朝尔香一转,“还要。”

尔香照做後开始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昏迷前的苍白已不复见,唇色也恢复成了健康的红,“看来毒已经全解了,没想到你恢复得这麽快。”悬了一天一夜的心也终於放下。

南宫珏将杯子随手放在床榻边,一只大掌顺手便握住了尔香的柔荑,微一使力将她整个人拉靠进自己怀里,“多亏了你,谢谢!”

“你如何确定我会解毒?”尔香这次没有挣扎而是先问出自己的疑惑。

“我不知道,”看她皱眉又要开口,忙继续解释道:“我前日中了鬼影队的毒雾埋伏,只来得及暂时护住心脉不让毒性蔓延游走,命悬一线之际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所以他就来了,好在之前已经摸清过部落里的地形,才让他没有多费力气。

“我若无力救你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活命的时机。”他做事怎能如此随性。

“若你不能救我那也是命该如此,临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也是不错。”南宫珏说得倒是一派轻松。“可谁知你不仅晚归,还突然出手,我只得拼了最後一点力气先保命了。”

於是毒气得以冲破内力的保护瞬间渗透进了他的心脉,随後立即毒性发作以致让南宫珏昏迷不醒。所以他根本也来不及向尔香说明一切,只是没想到尔香竟然自己就能解他的毒,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凶险,心有余悸的尔香终於情难自禁地主动抱住了他的身体,“幸好你没事。”她甚至因後怕而全身不住地微颤。

环臂回揽住她,南宫珏轻轻拍着她的後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已经过去了。”

埋在他胸前的头微微点了点,圈在他腰上的双臂却收得更紧,“你不要再去只身犯险了。”

南宫珏因她语中浓浓的关怀之情而心生悸动,一时之间有一股冲动自心中产生,此刻他很想要做一件事。

稍微隔开原本与她紧紧相拥的身体,用双手捧起她的娇容,对着那张思念多日的红唇亲吻了下去。尔香一开始因吃惊而本能的想要抗拒,但南宫珏恰到好处的力道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使得尔香最终只得全然承接,一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开始笨拙地回应起来。

这小小的变化却大大取悦了南宫珏,他贪心的想要拉开横档在胸前的阻隔,却在刚一触碰到尔香手腕时因一种奇怪的触感而蓦地停住。“手怎麽了?”急忙松开自己地箝制,低头轻轻将她左手袖口翻起,看到的竟是一圈厚厚的白布。

尔香反倒是一脸地不以为然,只回了他一句,“我并没有鬼影队毒雾的解药。”

没有解药却能帮他解毒,手腕又缠上了受伤才会用到的纱布,答案呼之欲出——以血解毒!

“你竟然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南宫珏大感意外。

“因缘际会,不是天生的。”尔香对着他嫣然一笑,“总算是你命不该绝。”

一股深深的感动由南宫珏心中迅速地发酵蔓延开来,痴痴望着眼前这个早已将自己心湖搅动得一片混乱的女人,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块空悬多年的角落终於被填满,从此不再隐隐作痛。

四年来曾经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弥补的遗憾,在十日前鸣凤楼那间想要锁住他的房间里,因一封意外惊见的信笺而得以希望重燃,无奈重责在身只能硬生生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压抑在心,本想等一切结束後再来全力挽回当年之事,却不想差点丢了性命。“解我身上的毒需要用多少血?”

“一碗。”她没有撒谎,只是也没有告诉他那个碗要比普通饭碗大上许多罢了。

“我的身体里,自此便有你的血了。”他动容的边说边轻轻握住她手,不敢使出半点力气。

“虽然毒已全解,但你还受了内伤,实在不宜,忘形放纵。”她斟酌着措辞,耳根也红了起来。

南宫珏心下了然,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不自在的羞赧,帮她重新整理好有些淩乱的上衣,“我明白了,暂时不碰你就是。”

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尔香终於负荷不了这样的难为情,逃也似的起身跑出了房门,只留下身後响起的一串高声朗笑。

彝族女子长到十六七岁适婚年纪之後,都会离开父母搬到姑娘楼里面去住,白天照常劳作,晚上则让有意互相了解的未婚男子住进来方便谈情说爱,甚至同床而眠,但仅仅止于睡觉,男方若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同一间房里的姑娘们便会群起而攻之。

尔香是个例外,身为鸣凤楼的首席绣娘,她从一开始就要求单独居住,这样比较小幅的绣品就可以带回家赶工,虽然这更方便爱慕者上门告白了,但目前为止她还没让任何男人进过她的房,连沙马每次来也只能在屋外等她。

这反倒为南宫珏提供了大大的便利,让他可以安心留在这里自行运功调理内伤,原本也只是在中毒之後被鬼影队队长打了一掌并未伤及要害,所以只用了几日便已痊癒。

“你现在是在等大鬼主的寿宴?”尔香已经以需要不被打扰赶工为由向老板告假在家,习武之人运功疗伤时最重要的就是心无旁骛不被打扰,不亲自守着她不放心。

南宫珏站在尔香身後看她嫺熟地飞针走线,一颗虎头栩栩如生、威猛无比,绣品已完成大半,当她能静下心来的时候动作向来是很快的。

“嗯,寿宴结束我此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见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南宫珏接着说:“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只剩绣花针一次次穿破绢帛的声音,良久尔香才回他道:“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未完的责任。”

话音刚落人已被南宫珏抱起,转身向他搂入怀中,“鸣凤楼少你一个也不会就此失了传讯的能力。”

他果然已经清楚了一切。“既然你已经探查到鸣凤楼的真实作用,又怎会不知道现在传讯的最高一级是我,所有最机密的消息都是由我直接送进土司府,怎可能跟你一走了之。”在南宫珏的眼里,恐怕没有秘密这种东西的存在,大鬼国里还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用人之时本就该做好万一此人发生意外谁来顶替的准备,我不信除了你大鬼国找不出第二人胜任这个位子。”南宫珏不满意她的回答,在两人好不容易重逢之後难道还要天各一方?

尔香当然在眼前这张脸上看到了不悦,但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那麽多旁枝末节岂是三言两语就能交代清楚的。”

“若你是被人强掳消失的,这交代便自然省了。”

“别不讲理。”这个男人又开始跟他纠缠不清。

眼睛不善地眯起,南宫珏欺近一张俊脸,将气息吐在尔香耳边说道:“别忘了你我可是有父母之命的。”他们的关系早已命定多年,现在却拒绝跟他走,真是岂有此理。

“跟你有父母之命的是萧念琴。”她语气决绝。

“你就是萧念琴!”逃避了这麽多天,今晚也该把话全部挑明了,这正合南宫珏的心意。

“不,我是曲比尔香,萧念琴她,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尔香说得凄然,脸色也黯淡了下去,萧念琴那个名字对自己来说充满着痛苦的回忆,她并不想再做回那个人了。

“念儿。”南宫珏被她如此叫人心疼的模样刺痛了一颗心,重新将她牢牢抱在怀中,“四年前发生的一切是委屈了你,但从头到尾对前因後果全然不知的我又有何辜?家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实情,你又一躲了之音讯全无,现在总算是老天怜见让我凭那信上的字迹认出了你,可为什麽你却一心想要将当年的情分斩断?”

她不爱他了吗?可这些天来的关心和照顾不是假的,那一碗血更不是随便对哪个陌生人都能付出,她对自己明明还有情,那这种拒绝到底是为什麽?

念儿!这个称呼当年每每在纸上出现时让她红了多少次脸颊,曾经想像过多少次这两个字自他口中亲自叫出该有多麽的悦耳和动听,今日终於如愿了,可心境却早已大不相同,尔香把脸埋在南宫珏的怀里双眼紧闭,紧蹙的眉头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纠结不已。可以跟他走吗?这个男人真值得她这麽轻易地托付终生吗?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了,就算此刻两人看起来甜蜜契合,但情之一字向来难以捉摸,来得快也可以去得很快。离开了这个让她最安心的地方,她会不会越来越患得患失?

南宫珏出身富贵世家,又有一个隐藏於世的神秘身份,必然会终日繁忙,难道她要日日独守空房把余生都交付在不断地等待之中?

就像他这次来大鬼国,一次任务就要离家数月,她真的要过这种只盼良人归的人生吗?她不想!那样的她会渐渐失去所有的神采,失去所有今日吸引他的优点,最後佳偶也会变成相对无言的怨偶。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天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可能是她沉默得太久,南宫珏开始感到慌张,尔香不是一个会轻易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小女孩,她的沉稳内敛有时候大大超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除了与生俱来的聪慧,必定也经历过许多考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静绝非是一日两日之间可以练就。

他们可以说是旧识也可以说是陌生人,更何况巨变发生後的这四年,对尔香人生起了绝对重要作用的四年在南宫珏而言是全然的空白,来不及参与也毫无了解,这使他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

“不要逼我现在就要了你,如果那样才能把你定下来的话。”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他用了极大的定力才忍住不对尔香做出比亲吻更进一步的动作,只因他害怕再因自己的冒失而铸成任何不可挽回的大错,但他还能用什麽手段才能守住这个人?

“我是彝族人,不会像你们汉族女人那样把贞洁看得高过生命,我们没那麽傻。”尔香莞尔,想用激将法这一招可不太奏效。

南宫珏原本心中的慌乱在看到她这个笑容後得到了一丝安定,於是他暗自下了决心,三日後土司府任务达成之际就是他带走尔香之时,若她不配合用强又何妨,反正她的心是向着自己的,至於其他的问题留待日後慢慢解决便是。

想到这里他终於心情大好,双手捧起尔香的脸轻车熟路地对准那双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南宫珏认定的人岂有放手之理,她最好要有这个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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