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後,她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匆匆地赶来。
「小浠!」浠妈喊着,卖力地迈着步伐,身後的浠爸也是如此,手中还拿了件厚重的墨绿色外套。
「妈妈!」白小浠开心地扬起笑容。
「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浠妈紧握着自己女儿的手,「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才刚到。」她摇摇头,将自己母亲给紧抱在怀里。
浠爸在一旁看着,正想着已经没有自己的空位时——「爸,我很想你。」白小浠勾勾手,把自己父亲也拉进这个怀抱中。
想想三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已经不晓得是几十年前了。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亲情还是不会被时间给抹灭掉。
「外面有下雨,穿着才不会着凉。」三人退开了怀抱,浠爸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爸,我之前待的可是法国耶!」她无奈的勾起唇角,「台湾的最低温可是他们的最高温!」
「有风又有雨,会冷啦!」
「你就听你爸一回吧,他刚刚还打算拿另一件羽绒大衣呢。」浠妈轻轻拍了她的手背,笑得一脸慈祥。
「好险没有!」她可说是松了口气,想起那件黑色的羽绒大衣可是个噩梦,轻巧的外表下藏着可是重死人的重量。
终於,经过了几番的寒暄,听完父母的絮絮叨叨,也花了不少时间才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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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被雨水以及速度模糊成一块一块杂乱的忧郁色。
到了新的国度,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把自己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把一切重新来过,试着把过往通通遗忘。没想到,一踏上这片熟悉的故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回忆,关於那些事那些人,以及那些在青春里的遗憾,都是她自欺欺人的遗忘。
原来假装遗忘,并不是真正的遗忘。
越刻意想要忘,心里越是在意。努力想要忘记的,从不曾真正忘记。
看着雨水滴落,她感受到眼眶一阵热一阵酸,好像随时都会有水分掉下来似的。
看着车窗上若现的自己,她只觉得狼狈极了,为什麽一回来第一个还是想起他?
明明当初说要先离开的是她,说要先放手的是她,连先转身逃走的,也是她。可为什麽却是自己如此的不甘心?明明是她自己的选择啊,为什麽还要後悔?
「小浠,我有卤你最爱吃的牛筋喔!」浠妈忽然从前座回过头,「还有红萝卜,我把它炖得很软,你肯定会喜欢。」
白小浠怔了一下。
「真的吗?那我要吃三碗饭!」她赶紧收回失落的神情,换上一张满心欢喜的笑脸。
在回答之余,白小浠脑中忽然闪过刚才一下飞机的手机画面。
学长和她约好一起去吃新开的日式炙烧牛排馆。一位难求完全足以形容它的高朋满座,据说现场排队只少两个小时起跳,都可以看完一场电影了。而学长传来的讯息是他靠着人脉好不容易才订到的位置。
连位置都订好了,说不去,似乎很不好⋯⋯
「呃⋯⋯那个,妈。」她小声地开口,有些唯唯诺诺,「我跟我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炖牛肉我可以等回来再吃吗?」
「朋友?哪个朋友?」浠妈的口气说不上生气,却也说不上温和。
「就以前的学长,你应该见过一两次。」
浠妈不语,尴尬的气氛让空气凝结,浠妈的脾气白小浠可清楚得很,擅自更动她安排好的行程,可不是骂一骂就能了事的。
「老婆,就让她去吧,炖牛肉明天再吃也是可以的啊!不急於一时嘛!」许久没说话的浠爸如此说道。
「好啦。」浠妈再次回过头来,「不过明天一定要在家吃喔!」
「好。」她露齿一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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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计程车上,和何裕军学长再次确定地点和时间,白小浠才放心的靠上椅背,看向窗外,发起呆来。约莫十分钟後,司机将车停在十字路口,也许太认真在发呆了,司机叫了好几次她都没听见。
「小姐,小姐。」
突然回过神,她看向司机,一脸茫然。
「到了喔。」司机说,「发生什麽事了吗?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回应。」
「啊,抱歉、抱歉。」她赶紧接连道歉了几声,拿起提袋,并打开钱包,「这样多少钱?」
「三百一。」司机看了看计算板答道,「算你三百就好。」
「谢谢。」她递给他三百块。
下了车,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刚刚在车上,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居然就一头栽了进去出不来。她扯了扯嘴角,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事情过了就过了,也没法重来。
明明知道自己的谎言骗的了自己的思绪,却骗不了自己的心;明明知道自己有多麽想再遇见他,却还是找了上万个理由,告诉自己不可能也不可以。就算真的遇到,也得假装成陌生人,那才是正确地走向。
但她知道,自己心里其实不这麽想。
走到斑马线那端,拎着马卡龙的袋子,等对街的小红人转成小绿人,才跨出步伐,走到对面的大楼。
脚步才刚踏上大楼前的瓷砖瓦上,她手里的手机便吱吱作响。
「喂?」她接起电话。
「到了吗?」对方轻快地问道,想来心情不错。
「算得真准,刚到。」她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我请管理室帮你按电梯,我在七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