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跑半圈、男生跑一圈,完完全全就是性别歧视。女生轮起来特别快,我们班的女汉子确实不少,我看得热血沸腾,但也没有跳起来大声欢呼,因为脚实在是太痛了。
有点後悔没有听沈光翰的话,让那些候补下场替我跑。但是,孙慕深又说「好」,好的意思就是我下场他没意见……觉得我下场是可以的、觉得我下场,能跑得比候补还要好,不然,他怎麽又可能会说好呢?
就算说他一点都不想要关心我脚的状况好了,总不可能让我乱跑运动会最重要的比赛吧?为了班级,孙慕深是不可能马虎的。
他很厉害、他的设想总是周到、他每一方面都能够处理得很完美无缺。
他很努力。他是在我眼里,最棒最棒的人。
终於轮到我到场上了,才发现我左脚飞出去的鞋子,特别特别黑,刚刚没有发现,这一发现让我好想要洗鞋。
说到洗鞋,就又会让我想到我的脚踝,然後就好痛……天,我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思涵,跑!」要接棒给我的同学表情比我那张照片的还要可怕,我听她的话一拐一拐地助跑,接到棒子之後,那速度其实也跟那群生理期来的妹子差不多。
只能尽全力跨大脚步占优势,然後忍着不飙泪,我就是最佳模范运动员。
跑过我们班的休息区,她们连声加油都没有喊,因为我太龟速,反而还听到她们在抱怨我说她们经痛生理期大声的事情。
全世界都够虐我的了,当我接棒给第一棒男生,他还嫌弃我慢,我站在跑道中央,才发现我根本不用等後面的人跑过去、我在走到里头的休息区,因为我已经是最後一名了。
我不敢直视孙慕深的脸,他也没有来骂我、或是很温柔地对我说我已经很棒了。反而是隔壁班的沈光翰跑过来,怒瞪我一眼,然後马上蹲下身子,往我的左脚踝看。下一秒他没有站起身说「哇,好点了喔」,反而是用力戳了我肿起来的左脚踝,害我差一点就跌倒了。
看我痛成那样,他用力地巴了一下我的头,把我的头塞到他的腋下,另一支手给我「尻芭乐」。懂吗,就是用指关节用力从我头顶刮下去,很销魂的痛。
我没力气反抗,只能哭喊:「好好好、跑完了、我也害我们班最後一名了,就别再虐待我了好不好?」我们班都怪我了,连沈光翰这敌人都要骂我的话,我真的很无辜啊!
此时他终於把我放开,又怒瞪了我一眼之後,回到他本来该待的位子。
无论是他们班的人,又或是我们班的人、又或是坐在休息区不想晒到太阳的妹子,都还是盯着我们两个。沈光翰不知道是真的没感觉还是刻意无视,但所有人的脸看向我,都像是要我给他们一个交代一样,害我没有看到最後一棒,就逃之夭夭到偏僻处去休息。
最後我才知道,孙慕深这一次赢了沈光翰,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起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据说场面十分精采。孙慕深很棒,雪耻成功了。
颁奖先是颁个人奖,我上台几乎是用爬的,还不能站在最高的第一名台阶上,只能很弱的比二、三名还要矮,站在比我矮的校长面前,收到金色的奖牌。
我们的大队接力是第三名,很棒的成绩,也因为个人赛大家都表现很好、积分很高、拿到了精神总锦标。
高中第一个运动会就这麽过了,放学,高一是摆在最後才走的,所以我们一大群高一生就乾巴巴坐在原地,等待着放学。我看孙慕深一个人坐在最後头,也爬了过去,想和他说话。
他把我当成了空气,我这空气则对他说话了:「孙慕深孙慕深,你看,我有金色的奖牌了。」我拿起奖牌,提醒他我得了第一名的事情。
孙慕深则说:「我有耳朵还有眼睛。」
我满意地点头,扬起今天第一个灿烂笑容,「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吗?我能不能再多要求一个……就一个,不花你什麽钱、也不花你时间跟精力……只要你对我说一声『辛苦了,恭喜』就好了。」
也许他把我当成傻子了吧,总是要求他做这种看似很没意义的事情。
「我还记得。」他微微叹气,也没看向我,但总觉得他心情挺好的,因为他二话不说就对我说:「辛苦了,恭喜。」
就跟我刚刚的语调一样,我心里暗自觉得可惜,要是刚刚说得高兴一点那就好了,也许孙慕深也会模仿口气呢。
不过,他肯对我说就行了,这已经足够我开心一整天的了。我笑咪咪地看着他,「谢谢你,其实这个奖牌应该是要给你的,因为是你让我得了第一名。」
这话,我说得很小声。可是,也确定是用他能听见的音量。
谢谢你,孙慕深。
谢谢你让我喜欢你,是你让我不一样,让我自己变成更好的赵思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