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光翰到了一间剉冰店吃冰,刚吃完咖哩的我们,又来吃剉冰实在是有问题。明明肚子撑得要死,却还是找间店坐下来,不然艳阳高照,谁都不想说话。
剉冰店很凉,冷气开了二十三度,加上眼前的那一碗红豆牛奶冰,整个人都醒了过来。我埋头吃冰,他则是看着我吃,因为他点的是特大碗的,还没送来。
「那麽,对於单身了三年、而你又苦追三年的孙慕深,你现在抱着的是什麽想法?」沈光翰就像是个记者一样,手握成拳,装作麦克风,递到我嘴边来。
我皱眉,意思有两个。一是觉得他是脑残,二是正在努力思考。思索不久,我叹了口气,自己追溯到太久之前,差点忘了他是问现在的想法。摆了摆手,只能感叹人生百态,「就心情不太好嘛……他考上的大学在北部,我还在这瞎混,之後就真的什麽交集也都不可能有了。当初知道考的学校距离很远的时候,也只难过了几天。但是现在真的放暑假了,我才觉得很难过……唉,真的超难过的。」
「远距离恋爱倒是行啊,信任彼此的话这根本不是大问题。」
「你说得好像我们已经交往了一样,沈光翰,他不喜欢我,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我有点崩溃,抱着头,除了因为吃冰吃太快而导致的头疼之外,还有想哭的念头。
撑着点,赵思涵……你在这里崩溃大哭就太扯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不过说真的,我有点想讲。」
「嗯?说啊浑蛋,别刻意卖我关子,你明知道我讨厌这样。」
「可我就是老爱做你讨厌的事情。」他嘿嘿笑着,很无厘头、很幼稚。
「你也知道?吸引我注意也不是这样办的呀!」我很气,但不敢抬头瞪他,就怕自己一个轻举妄动,我就直接泪洒出来了。
「吸引你注意,就像你对孙慕深一样。由此可知,效果似乎挺不赖的。」
「……你到底想说些什麽?你的表情超猥亵的,我看了都起鸡皮疙瘩了。」
「孙慕深真的喜欢你,他亲口对我说的。」
「……啊?」
国中的社团,我们大家的都一直没有变过。我是合唱团,最後还当了团长,自然是不可能到其他社团去的。孙慕深和廖婕怡依旧是羽球社,我大概能想像他们一起打羽球的画面。
然而沈光翰也是的,所以他也认识孙慕深,所以他才讨厌孙慕深。我总是告诉他,他就是忌妒,忌妒孙慕深比他优秀,所以才讨厌他。
对,还会外加几句粗鲁的三字经,再跟他打一次嘴炮。
以前的他总会回答:「你的脑袋怎麽都装屎啊,丑女?」
而现在的他则是回答:「对啊,我就是忌妒他,不过我也有比他更行的地方。例如说我没被一个丑女纠缠?哦!我果然比他好运一百倍。」
「你浑蛋,你才丑男!」我每一次答覆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合唱团有时候能在社团时间出来闲晃,原因千百万个,不过也没人在管原因的。由於合唱团几乎都是女孩子,宣布可以出去遛达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手拉着小手,然後爆冲到篮球场跟羽球场那里,看学长学弟们打球。
学长学弟是男神,但是同届的看起来就要人命的概念。
羽球场挤的人没有篮球场多,这是唯一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那时候沈光翰还是个小黑炭,根本没人想看他,大家看的人都是孙慕深,所以我们目光的焦点就是孙慕深,但是那也是他还没跟廖婕怡交往之前的事情。
大家看着他,总是笑着说他好帅,他打赢了一局,大家就替他欢呼喝采。
他跟廖婕怡交往了之後,就没什麽人去看他了,但是我还是会过去。只不过是躲在角落、倚在墙壁,翘着嘴看着他。其实去看他的机会也不多,每一次去看的时候,就是看到他和廖婕怡两个人有说有笑。嗯,所以最後也不再去了,宁愿跟着大家一起去篮球场听第一部的女生用高八度的声音尖叫,也不愿去伤害自己的心还有眼睛。
我还以为等到他交了女朋友之後我就可以真心祝福,结果我却没有办法好好笑着要他快乐幸福。可能是因为他的女朋友是廖婕怡的关系,让我没办法坦然的面对那样的悲痛跟背叛。
但是其实我也很痛苦,每一次都想,要是能不喜欢他就好了。但是脑子跟心都不让我使,让我继续喜欢他、要我再多加把劲。可能是因为我爹娘生给我的乐观基因太多太多了,导致我总是很自满的觉得,我赵思涵没有哪一件事情是无法成功的。
所以我也催眠了自己,要一直喜欢他,因为自己不会失败。
要一直喜欢他,因为努力一点,他可能就会喜欢上自己。
要一直喜欢他,自己都喜欢这麽久了,不差那几年的青春岁月。
所以我就一直喜欢他,即使他有心仪的对象了,还是一直不放弃。
比毅力我比谁都厉害,但比好运我却好像不用比就输给了别人。即使赢得了全部,却输了孙慕深一人,我还是不觉得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更何况我输掉了孙慕深,还失去了廖婕怡。我想这个世界上还爱我的人,大概只剩下我爹我娘还有我们家的阿布劳伦戴尔先生了吧?
为我与孙慕深点一首歌──黄品源的〈你怎麽舍得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