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迈入盛夏,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裴又欣用第一份薪水请家人吃顿大餐,後来几份便乖乖存入帐簿,也稍稍与裴父透露有意买部车,意外的是裴父竟淡然地道:「好啊,你也大了,该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了。」於是裴又欣心里更踏实了。
乐器行的营运逐渐步入正轨,梁聿琳也不再时常往外跑,自从跟她出差过後,裴又欣大致上了解她的公务繁忙,交际应酬样样来,肯定是花了大把精力才撑起这家乐器行吧?思及此,她便更努力上班了。
而林巧仪是否为单身,在裴又婷的八卦心驱使下,她终於按捺不住问出口了,却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又欣,你是希望我单身呢?还是非单身?」对上林巧仪含笑的目光,裴又欣只觉得手足无措。
後来听林巧仪说,她问了房东关於信封的事,似乎在学姐搬离後,房东有进去整理过,顺手把信扔了,再加上过了这麽多月早就找不回来。
裴又欣轻轻嗯了声,一阵怅然。
林巧仪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只是买些她爱吃的饼乾送上,裴又欣的心情便转晴了。
工作稳定後,裴正希偶尔会带着莫洆浈与裴小妞上门探班,而梁聿琳也相当大方,直接送给裴小妞一把乌克丽丽。小小的裴小妞笑得好开心,整天抱着乌克丽丽玩耍,就连裴又欣下班後也被抓过去一起玩。
「你老板是个好人。」裴正希这麽下结论。
裴又欣用力点头,她也这麽觉得。
T大是一个盛满太多回忆的地方,自从办理过休学後,即便天天经过也不敢多看一眼,就怕多看一眼,心便多痛一分。
音乐盛宴期限在即,这天裴又欣将邀请函递给梁聿琳与叶梓妍,叶梓妍欣然收下,梁聿琳却有些犹豫,顿了几秒才接下。
「我考虑看看,有空我就去。」梁聿琳道。
「没关系啊,有时间再去就好。」裴又欣体贴地笑笑,那样的笑容藏着太多心事,裴又欣看不明白。
「T大啊,好久没回母校了。」在旁的叶梓妍感叹地道:「不知道跟我记忆中的景色是否相同。」
裴又欣有些诧异,「叶老师也是T大的学生?」叶梓妍笑了笑,收起邀请卡点头:「是啊,我也是校友之一。」
「那梁姐呢?」她问得很小心,惹来叶梓妍的轻笑:「她也是啊,她不是不想去,只是怕遇到故人而已,别在意。」
「那梁姐也是音乐系的?」
话落,裴又欣明显看到她神情的僵滞,很快地又抹去了,扬起笑容回应:「嗯……不是,她念经营管理。」
「哦……我记得梁姐说过她不会弹钢琴,如果也是音乐系的我会很惊讶。」裴又欣搔头,转身走上楼开灯与开冷气,独留叶梓妍站在原地发呆。
那张邀请卡如此别致,到底在梁聿琳心中掀起怎麽样的涟漪呢……她轻叹口气,才刚转过身恰巧见到门外一抹熟悉的人影,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正是林巧仪上班时间,不过……
背对她的林巧仪似乎与谁聊天谈笑,挪了几步这才看清楚对街女孩的长相。她微微地蹙起眉,她好像见过那孩子……偶尔会给裴又欣送点饮料跟食物,但是名字她忘了……
而当林巧仪与她告别後,转身凑巧迎上叶梓妍沉静的目光。自从那天单独与她会谈过後,林巧仪总觉得在叶梓妍面前有些局促不安,此刻亦是如此。
而叶梓妍不过是清淡一笑,下楼留给身後的林巧仪一点喘息的空间。
——你若不心虚,怎麽会怕我?
叶梓妍摇头笑叹,毕竟林巧仪还是太过青涩了,怎麽逃得过已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的叶梓妍呢?只是叶梓妍不想戳破而已,林巧仪一直都知道。
若她真要逼问下来,这点心事肯定被戳破的啊,林巧仪不安地想。
「巧仪。」
闻声,她回头见裴又欣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抹了汗,笑得温煦,「这周的音乐会你会去吗?」
「又欣你知道?」林巧仪诧异,这几天忙音乐会忙得昏天暗地,她都忘了要告诉裴又欣,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有收到邀请函,也给了叶老师还有梁姐。」晃了晃手中的邀请卡,她笑,「你会上台吗?」
林巧仪点头,不好意思地笑说:「会啊,倒数第二个,跟系上的学长表演四手联弹。这几天都在忙着练习,所以才会不小心迟到。」
裴又欣恍然大悟,难怪最近看林巧仪都来得匆匆,几次打卡甚至超过了时间,不过梁姐也没说什麽,迟到五分钟内都是容许的范围。
四手联弹啊……她跟学姐也弹过呢……
「又欣?」林巧仪见她出神了,出声唤她:「怎麽了?在想什麽?」裴又欣摇头,与她寒暄几句後又被梁聿琳叫上楼去。
裴又欣离去前留下一句「周末再见,我很期待哦!」如旋风般跑上楼,林巧仪见她冒失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微笑。
多希望你能一直这麽开朗的笑着。
对於Dan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於陆家四口终於团聚了,难得晚餐时段他被邀请到陆家蹭饭,Dan自然欣然应约,只是他没想到这家人竟煮起火锅了。
对上Dan打趣的目光,正认真摆青菜的Errol局促地解释:「蔚萱说她喜欢吃啊,你还看?不会过来帮忙?」
一个大男人卷起袖子认真研究如何摆才好看的模样,真的……让Dan的心微微地发烫着,忍不住就笑了。
为什麽眼前的男人总是能如此轻易撩拨他的情绪呢?为什麽一颗小小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为他颤抖着。
到底为什麽呢……
他走进厨房与陆母打声招呼便直往二楼,走近陆蔚萱半掩的房门,他踌躇半晌後便抬手敲门,「蔚萱,我进来了哦。」推开门,见到陆蔚萱正坐在地上,杂物散落一地。
「你在干嘛?」Dan问。
「我在找东西……」陆蔚萱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柳眉轻拧。「之前又欣写给我的便条纸不见了。」
「便条纸?不过是便条纸有那麽重要吗?」
手一滞,陆蔚萱抬起头,目光坚定,「很重要,那是我跟又欣在一起的纪念,我曾跟她背对背写便条纸与对方告白……我记得我有带过来啊,怎麽不见了……」
Dan忍不住叹气,小小一张便条纸便能彰显裴又欣在陆蔚萱心中有多重要,於是Dan也开始着手找起,不过直到陆母唤声吃饭时,两人都毫无所获。
「没关系啦,慢慢找总会找到的,不过你干嘛忽然找这个?」Dan好像总是这样聪明,总是能轻易察觉到自己的弦外之音。
陆蔚萱低眉浅笑,柔声:「如果……没有分手的话,今天是我们在一起满三年的日子,所以我就是……想看看以前的回忆。」
三年啊,这个时间的跨度是否太巧?巧合到让Dan觉得,他有必要告诉陆蔚萱了,於是,他叫住前方的陆蔚萱。
「怎麽了?」陆蔚萱回头,见到一张严肃的、紧绷的脸,一颗心跟着悬起不安。
「你记得……当初Errol气头上曾跟你说要与台湾断联三年的事情吗?」
怎麽可能忘记?就是因为如此,陆蔚萱才心灰意冷到欺骗裴又欣她不爱她了,所以才会不告而别,因为三年的变动……真的……太大了。
「其实,其中有一些隐情,我跟Errol一直隐瞒你。」
陆蔚萱一愣。
「三年,不单单是你爸寿命的期限,更是因为……我们——我跟你哥,需要三年的时间收掉这里的公司与这栋房子,你哥才能安心搬回台湾,带着你跟你妈一起回去。」
陆蔚萱怔住!
Dan微微一笑,竟看起来有些悲伤。
「那你呢?」陆蔚萱急了,她上前握住Dan的衣袖,抓紧,「你也会跟我们一起走,对不对?」
然而,回应陆蔚萱的,却是一阵沉默。
「Dan!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麽自私……」她摇着他,彷佛想动摇他的决定般悲痛。「只要你开口了,我哥一定会答应让你跟着来台湾,不是吗?」
额前碎发遮住了他清冷的目光,他别过头不让陆蔚萱看见他的悲伤,深呼吸,他又恢复了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忘啦?我跟Iris的婚礼快到了,我即将是有家室的人,无法说走就走,我有Iris要照顾.……」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却被陆蔚萱一声斩钉截铁的质问而噤了语。
「看不到我哥你会有多难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陆蔚萱攥紧了他的衣袖,沉声:「你最大的愿望、最小的希冀,不就是看着我哥吗……除此之外,你别无所求!不是吗?不是吗……」
他阖上眼,轻咬下唇,怎麽也瞒不过眼前聪慧的女人,不,是与他从小相伴到大的女孩。
「……蔚萱,我会努力帮你哥打理好这里的一切,让你尽快回去与裴又欣重聚……」
即便,这也是加快与他的分离,我也没关系。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