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你,也想念有你陪伴的夜晚。』
雨後的天空特别乾净,寂寥长夜、星光漫漫,风一阵又一阵拂过心坎,裴又欣舒服地打个哈欠,她躺在野餐垫上,初露的青草香萦绕四周,裴又欣伸懒腰,享受难得的宁静。
仰头望着浩瀚夜空,裴又欣举起手,在半空中画了只兔子,张开手後握紧。
河堤上是莫丞翰他们的笑闹声,这样的夜实在太惬意,裴又欣忍不住打起盹,慢慢地阖上眼。
後来裴又欣睡着了,握紧的拳没有松开。
「又欣呢?」玩到满头大汗的裴又婷卷起袖子,东张西望,「最兴奋的人不是她吗?去哪了?」
「对耶,又欣呢?」莫洆浈放下仙女棒走下河堤寻找,这才看见裴又欣在野餐垫上睡着了。
见此,她脱下外套轻轻盖在裴又欣身上,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卷发。
「你辛苦了,又欣。」莫洆浈轻声,「我知道你一定会长大,只是别那麽快,我们舍不得。」
裴又欣沉沉地睡着,莫洆浈无奈微笑,起身拍拍裤子又走回河堤上。朝着裴又婷挥手边喊:「又欣睡着了,等等再叫她。」
「睡着?说要放烟火的人不是她吗?」裴又婷挥着手上的仙女棒嘀咕:「真是的,受不了她欸。」
「我觉得你玩得最开心耶……」
冷光投去,徐维铭整张脸顿时扭曲成一团,腰上多了一只手用力拧。裴又婷哼了声,又踩他一脚。
莫丞翰凑过来,凉凉地补枪,「这是家暴欸裴又婷,所以用力一点。」徐维铭瞬间垮下脸,裴又婷失笑。
街灯亮起,鹅黄色的灯光晕开整个夜晚的温柔。
他们坐在河堤上,两家人吹着风、吃着烤肉,谁都不愿意打扰这样美好的幸福。也许是夜深了,心思随即柔软了。
「你们……对於学姐是怎麽看待的?」
在裴又欣面前,谁都不敢提起陆蔚萱,也就只有裴又婷闷不住话,率先表达看法:「我是觉得她们分得很奇怪,莫名其妙就分开了耶,毫无预警不是很奇怪吗?」
裴母闷不吭声,莫洆浈僵笑回应:「对啊……可是感情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我们无法介入啊。」
「不是要介入,是要探讨原因。」裴又婷理直气壮,「分手不可能没有理由,这三年她们这麽认真,怎麽可能说散就散?」
「还不是学姐变心了。」莫丞翰捻起一旁的芦苇,涩涩地说:「所以甩了泡面头啊。」
「什麽?」裴又婷猛然转头看向她,拔高音量喊:「学姐劈腿啊?」她不敢置信,又摇头,「我不信,怎麽可能?」
「……我也不相信啊。」手里的芦苇捻成一团,愤懑扔出。「可是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眼睛看不见的。」裴又婷与莫丞翰同时转头看向莫洆浈,她莞尔,「要用心看。」
「太深奥了无法理解……」两人有些愕然。
「总之,又婷你去叫醒又欣吧,莫丞翰你陪我去後行李箱拿大飞龙出来,放最後一个烟火。」
起身的同时,莫洆浈望向裴又欣的方向,轻轻一叹。多希望这些风雨过後,裴又欣还是那个纯真善良的裴又欣。
裴又欣做了一个梦。她不确定那是梦还是现实,或是过於想念的残影。
她听见琴声,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那是《奉献》,裴又欣一听这悠扬的音符,脑海立刻浮现舒曼的奉献。
可是这琴声却哀伤得让她想哭。
她不确定自己身处何处,薄雾抹去了她的视线,她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裴又欣很想大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远处忽见一抹亮点,光亮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断拉长黑暗,裴又欣不禁眯起眼,那抹白光倏然退去黑暗,刺眼得使她闭眼。
再次睁开时,她愕然。
是学姐。
学姐坐在钢琴前弹奏奉献,对裴又欣视若无睹,只是不断、不断地埋头弹琴。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丝丝入扣的音符撩动心弦。
裴又欣看不清楚学姐的表情,却下意识地感觉到……学姐正在安静流泪。
看到学姐哭,她也想哭。
节奏越来越快,那首奉献变了调,学姐的身影逐渐透明,裴又欣很想大喊叫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怔怔地看着学姐随着音符消失於她眼前……
「又欣?裴又欣!」
裴又欣睁开眼,两行清泪随即从眼角滑下。裴又婷蹙眉,「你怎麽啦?你做恶梦啦?」
起伏不定的胸口,裴又欣仍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只是缓缓长吁口气稳住心神,目光重新聚焦於裴又婷担心的神情上,挤出笑容。
「姐……」
裴又婷捏了下她的脸,「喂,你想吓死我吗?你做什麽梦了?还哭,小孩子啊!」边数落她边温柔地替她抹去眼泪。
「我梦到学姐消失了。」
裴又婷怔住。
「学姐在弹琴……她弹着舒曼的奉献,她的琴声悲伤得让我想哭。然後……她越弹越快、越弹越快,我看着学姐边哭边弹却无能为力……」
「又欣……」
一声砰然巨响拉回裴又欣的思绪。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的烟火,裴又欣躺在草地上怔怔地仰望天空,那双清澈的眼尽是五彩缤纷的花火。
裴又婷也凑到她身旁躺下,一同欣赏烟花灿漫的夜晚。
一声声的巨响吸引附近的民众围观,全部人停下动作仰头凝视烟火绽放,照亮了裴又欣孤寂的思念。
她伸出手,抓住了烟花。
那声低语,乘着带些凉意的夜风逝去,多希望远方的人能听见风中所藏的心愿。
「我好希望与学姐分开的这段日子就跟烟火一样,那麽漂亮、那麽灿烂,同时也那麽短暂——希望能尽快与学姐重逢,让她看见这段日子有多麽美好。」
——那将会是烟花灿漫的日子。
裴又欣这麽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