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栗子咖啡館 — 第三章 ‧ 誰能閃過邱比特的箭? (4)

「嘘……」一道中气十足的嘘声从热烈的欢呼声中窜出,那是离我两个位置远的西装老头所发出来的。经他这麽一嘘,会场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喀,喀,喀…」

场上不断地发出竹剑交错的声响,只见二人缠斗了好一会,还分不出个胜负,而我也不知道护具下的选手哪个是慕翼学长,只好东望望西看看,欣赏这栋日式气息浓厚的剑道会馆。

在我视线绕了会馆一圈後,便从墙上的「忍」字移到了刚刚嘘我的老头身上,只见他一副兴味浓厚的模样喊着「好!好!好!」,那张奋力为场上选手加油打气的嘴巴布满了乾皮,我看得是有点於心不忍。

「您喝吧!」我把矿泉水递给了他。

「……唷!你这瓜娃子真烦人!瓜兮兮唷。」老头操着浓浓的外省口音说,他并没接过我递给他的水。

「给您喝吧,您应该渴了。」

母亲大人自我小时後便教导我要敬老尊贤、襟怀宽广,海纳百川;在刚刚咒骂完王宇豪後,我便深深自省了一番。面对我眼前的老头如此冥顽,我咽了一下口水,还是温和地再次向他递上矿泉水。

「你这瓜娃子真是批化多,瓜兮兮,瓜兮兮……」

「……」

我的视线又再次飘回墙上的「忍」字。

忍一时则风平浪静,忍一时则海阔天空。

******

一场我有看没有懂的剑道比赛终於结束了。

慕翼学长手里拿着一座奖盃朝我走来,他的脸上还是挂着充满暖意的笑容,满头大汗的他,在金色奖盃的光线折射下又显得更加的耀眼夺目了。这一刻,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傻了,也确确实实明白了为何彪形大汉问我是男是女,因为奖盃上印有一排红色大字。

「第43届日宇宫盃男子剑道赛」

「小子,你可好勒!」刚刚像唱片跳针重复着「瓜兮兮」的老头驼着背,拄着拐杖缓缓地踏出脚步说。

「呵呵,还行。」

「那老子走罗!」

「好,爷爷您路上小心啊!」

啊,原来西装老头是慕翼学长的爷爷,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幸好方才我有把视线飘回他身後的「忍」字。

「爷爷是四川人?」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卫生纸递给慕翼学长。

「对,你听得懂四川口音?」他一脸不可置信样将手上刚拧开瓶口的矿泉水递给我。

「当然听不明白,只是他刚刚叫我瓜娃子,我从电视上学来的。」我又把那瓶矿泉水递回给他。

「呵呵,你真的是电视儿童。水给你的,你把水给爷爷了对吧?爷爷只喝茶,不喝水。」他笑着又将矿泉水塞回给我,接着他从後背包里拿出一大瓶可乐往嘴里灌。

「欸欸欸,你别喝可乐!我着急地拍打他的肩,把那瓶才刚要放进嘴里的矿泉水再塞还给他,「你喝水!」

「喔!」他接过我手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然後,他边喝边笑、边笑边擦汗、边擦汗边看着我;我只好边笑边挠脸、边挠脸边低头、边低头边看向别处。

「呵呵,你也渴了吧?」总算停止了这场令我害臊不已的游戏,他将手上的可乐递给了我,「……你喝这个。」

咦?如果我喝了,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吗?

不行,我不能喝,就算渴死我也不想把初吻轻易地给了一个叫「可口可乐」的东西。

「下次我比赛你还要来看吗?」轻轻拍了我的头,他问。

「当然要啊!下次我做个牌子帮你加油,但是我可能搞不出有LED灯的。」

「哈哈哈,那你袋子里的道具怎麽办?」他笑嘻嘻地从我袋子里拿出那两坨像枯萎菊花的东西。

等等,现在是在嘲笑我的意思吗?

「这……」

「嗯?」

「就让它们继续凋零吧!呵呵。」我尴尬地笑着将手伸出去抓彩球,他微微地退了一步,接着便是眉毛一挑、嘴角一扬,把彩球举过他的头。

哼,不还我是吧?我再次踮起脚尖构了又构,那彩球却离我越来越远,而他脸上的笑意则越来越浓,一脸得意洋洋地在炫耀他手长脚长似的。

很好!没关系。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

入秋的天气甚是舒爽,没有溽热的暑气,只有清风徐徐。窗檐下的几只麻雀在晨光下飞来往去地叼草筑巢,我伏在书桌前眺望窗外,惬意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祥和。过不久,书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匆匆地接上电话又挂断电话,再小跳步地跃向房门,她将房门一敞,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一老一少。

「早啊!你们好,我是来修冷气的。」老的先开口了。他笑咪咪地放下工具盒,挠着头,双眼往上瞅,定位好冷气的位置後,便提着他的工具盒站在冷气下方东瞧西望。

看完老的,我的眼神飘向眼前少的,他年岁看似和我们相仿,身着一丝不苟、乾净俐落,双眼炯炯有神,体态健硕。未等我开口,书语便挽着他的手道:「小祁,他就是李言湛。」

「你好,我叫杨祁奕。」我向李言湛点头微笑,手掌一摊,五指并拢地指向沙发,「嗯……你随便坐。」

「你好。」他浅浅一笑简短地回了我,随後只瞄了一眼沙发便四处张望。

「我怕房东找来修冷气的工人是非分之子,所以我就找李言湛帮我们看着。」

「你的非分之子也讲得太大声了。他长得一副憨厚老实人样,不像是会有歹念的人啊!」

书语说得一脸天真无邪,彷佛修冷气的工人和我们不同空间。我斜睨她一眼,再偷偷瞄向工人,幸好他正忙着用螺丝起子转开冷气机壳,没听我们说话。

「人不可貌相。你们两个女生在外住宿,多少还是要谨慎点。」眉头微蹙,李言湛边说边沿着墙壁走,用手指关节敲上每一寸墙,耳朵轻贴在墙面,表情时而紧绷,时而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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