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他报出的住址,待车子离开闹区後开往住宅区、穿梭在巷弄之间,纯有如识途老马般索性直接指引司机驶进小路、用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
没多久後他们停在一家挂有「井草综合病院」招牌的小型医院前面。
纯丢下钞票、未等对方找零,就拉着摩砂晴实、二话不说跳下计程车,也不管当下时刻是否已经过了门外招牌上标示的看诊时间,举起手就猛按外头的门铃,同时用足以唤起街头巷尾住户的音量大喊──
「阿伦、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狂按门铃的动作毫无停滞,「我有急诊病患、快帮我开门!」
或许是感受到他的焦急,对讲机很快有了回应:「纯也?」
「快点出来,我带一个病人过来!」听到对方的声音,纯犹如找到救星、高兴地催促。
「怎麽回事?你怎麽穿这样?」出来开门的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打量了门外的两人一眼,不解地问道,「我爸现在刚好外出,如果很严重的话,建议去大医院处理比较好。」免得耽误诊治黄金时期。
他的视线扫过摩砂晴实用毛巾包覆起来的左手,当然也没遗漏上方怵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去医院就来不及了,这家伙说不定会失血而死!」马上否认他的提议,纯擅作主张地将他们往屋内推,「你不知道他刚刚还找死似的将伤口泡在水里,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可是、爸爸不在,也不能处理伤口。」且看情况,应该是需要缝合了吧。
「唉唷──阿伦、想想办法嘛,你不能处理吗?」对别人家里地理环境似乎颇了若指掌的纯半推半拉他们到诊疗室,「你是医科生,不是吗?」总会些紧急处置吧。
他瞥了瞥从头到尾面不改色、面无表情的摩砂晴实。
一想到刚才擅自窥探他手机里的讯息、所透露出来的资讯,搭上这家伙种种反常的行迳──纯总觉得无法抛下对方不管,即使两人素昧平生。
「我是医科生,不是医生啊。」井草综合病院院长的儿子、井草伦作无奈地耸耸肩,道出症结点:「还没考到执照前、在实习的医院以外,我们没办法私下进行诊疗行动。而且,」他让摩砂晴实坐在椅子上,掀开毛巾,看了看伤口後摇摇头,「坦白说,我还没实习过外科,因此没缝过伤口。」
就算曾经看过同样身为医师的父亲替病人处理类似的伤口数次,但看归看,实际操作又另当别论。
「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吧?你们学校应该会教到缝伤口?」不就像缝衣服那样吗?
「教是教过,但……」他有所顾虑地望了摩砂晴实一眼,「我只缝过猪皮。」如果他不介意。
对方闷不吭声且毫无情绪起伏的表情,叫人猜测不出其内心想法,不过……他隐约觉得童年玩伴今城纯也带回来的这名男子、别於他们两人看着伤口在一旁乾着急,当事者本身却显得很……漠然。
他有些介怀这样的态度。
然而,即使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棘手与纳闷,井草伦作也告诉自己暂时先别发问。
「呃、」今城纯也愣了愣,短暂思考後豁出去道:「唉呀──至少有缝过,猪皮跟人皮应该差不多吧?」连忙催促他赶快准备东西。
「这样真的可以吗?」井草伦作万分怀疑。
他边走边碎念,动作俐落地张罗用物,不忘交代:「不可以说出去喔。」他可是赌上未来的执照了。
「不会不会,我们会守口如瓶的。」今城纯也举手作发誓状。
「还要打麻药……真的没问题吗?」从药柜中掏出一罐透明小玻璃瓶,确认药物名称无误,「呃、你是……?」没有病历表,无从得知对方基本资料。
「摩砂。」今城纯也替他回答。他还没跟摩砂晴实解释为什麽会知道他的名字。
「摩砂先生,你有药物过敏史吗?」以防万一,这道手续不得不确认。井草伦作谨慎询问,「等一下缝合前会先替你打麻药。」
抬头看了他一眼,摩砂晴实轻轻摇头。
「好。那,请你忍耐一下。」他找寻合适的地方扎针。
一旁的今城纯也直盯着他的动作,顿时很想吐槽──摩砂晴实应该不会怕这种小痛,毕竟稍早前、或现在,他连血一直从伤口涌出,看起来都毫无惧色了。
怕开口会妨碍医疗活动的进行,硬是压下了调侃的冲动。
井草伦作替对方打完麻药後,不忘观察病患的反应,怕会有什麽不适症状出现。
「如果有什麽不舒服,请马上告诉我。」他提醒。接着转身继续准备用物。
待一切备妥後、评估麻药也差不多发挥功效了,他深吸一口气、慎重地强调:「接下来要替你缝合伤口,请不用担心,我会小心处理的。过程中你若有任何不适,务必马上反应。」先消毒好伤口。
虽然今城纯也觉得他比当事人摩砂晴实还紧张。
摩砂晴实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麻烦您……」在他要戴上无菌手套前,始终保持静默的男子终於开口,「可以先替我戴上手套吗?」用非常客气的口吻,微举起右手。
或许是他的习惯,不过听起来格外疏离。
「咦?」井草伦作不解。
「缝合……」看了看被布置出来的无菌区域,「我可以自己来。」抛下一句震撼弹。
「你要自己缝自己的手?」在场另外两名人士无不瞠目结舌、用像是看怪物的眼神瞪向他。
「……我缝过。」除了猪皮之外。别人的,虽然不一定是手。
应该比他还有经验。言下之意。
井草伦作红了红脸,轻咳数声。「可是,用单手的话……」先甭论没听过有人可以自己替自己缝合伤口,光要用单手操作都很困难吧。
他难掩为难。
「请您在一旁协助。」他指示。
於是在井草伦作半信半疑下,双人合作完成了伤口缝合,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今城纯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後续的包紮则由井草伦作完成,全部结束後他再度从药柜中掏出两颗药丸,要摩砂晴实配合服用。
「一颗是消炎药物、另一颗是胃药。」他解释,并且替他倒了杯水,「因为现在已经这个时间了,我父亲又不在家,我想要请他明天替你看看伤口状况,所以今晚可能要请你在这边留观。」
他请摩砂晴实填写病历资料表,并表示一旁的诊疗床可以休息补眠。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摩砂晴实没多久後开始觉得有些晕眩。
他微皱起眉、眯眼,发现视线也逐渐模糊。
「刚才那些药……」抬起没被包紮的右手抚上额际,依旧趋不去那股迷眩感,「是什麽?」
「我有解释过呀,」井草伦作淡笑,不厌其烦地再度说道:「是抗生素跟胃药,啊、不过因为我还没考到医生执照,所以有可能搞错也说不定。请你放心,对身体无害。」完全没有罪恶感。
「……」摩砂晴实此刻已经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请不要联络他们……拜托您……」丧失意识之前,他只记得要讲出这句,随後便不醒人事。
一旁的今城纯也诧异地眨了眨眼,张大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
井草伦作这才转过身瞪着他,冷冷地指挥:「还不帮忙搬人。」
闻言,连忙动作,七手八脚地扶起摩砂晴实、让他躺妥在诊疗床上,盖好被子。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明一下状况了吧。」饶是兴师问罪的神情。
「阿伦,你给他吃了什麽药?」他再不精明、也看得出来问题出在刚刚那两颗药丸上头,但万万没想到井草伦作会用这种看似卑鄙的方法留人。
「抗生素,」他没骗人,只是也没完全讲实话,「跟安眠药。」
突来的状况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不过凭他对这名童年玩伴的认识,对方不会没事给自己带回这种麻烦(即使从小到大,给他添了不少其它的麻烦),井草伦作直觉事不单纯,於是还算配合演出。
就看他接下来怎麽解释。
他没好气地瞪了今城纯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