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告別的方式】 — 【告別的方式】(13)

吃饱喝足以後,众人之注意力被游戏给吸引,他们逛遍捞金鱼、弹珠台和卖小杂货的摊贩,随後在射击的摊位前驻足。

「小恋,那个兔子的抱枕好可爱!」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的奖品中,某个绣有兔子图案的枕头吸引了三浦奈绪的目光。

「在哪?我看看──欸、真的耶!我觉得那个熊熊娃娃也超可爱!」女孩子们总对这类物品缺少抵抗力,神崎恋希同样看到了心动的娃娃。

游戏规则很简单,若用玩具枪械射中规定数目的汽球,便可带走喜欢的奖品──三名女孩企图打破多一点的汽球却铩羽而归,因此换男士们上阵。

除了摩砂晴实,其余所有人均尝试过一回了,即使成绩比女生们优异,却仍旧未及规定的数目,见状,他们不得不放弃对奖品的渴望。

於是一群人再度转往下一个摊位,看能否弥补不能得到刚刚那些东西的遗憾。

临走前摩砂晴实微微回过头,凝视那个射击摊位数秒。

「怎麽了?」察觉他短暂的停顿,潮见了不明所以地问,跟着回眸。

「……没什麽。」收回视线,他没多做解释。

「走吧。」见他没打算说明,潮见了耸耸肩,拉着他跟上前方的人。

「好、这次我一定要得到後方的立体音响!」将悲愤化成力量,奈子信誓旦旦地宣告。

他们来到掷圈圈的摊位,付钱买过木圈後便开始游戏的进行──将木制的小圆环成功套入奖项前方的标的物後即可将该奖品带回。这次也除了摩砂晴实外,大家都玩了一轮,不甘心的女孩子们甚至还买一篮数量的木圈准备雪耻。

待手上的圈圈都用完後,男生们站在後方的空地上等待仍在奋斗的她们,这时潮见了发现原本该在後头观战的摩砂晴实,不知何时已消失了踪影。

「摩砂呢?」方才不是还在这里吗?

「可能跑到哪个摊位了吧。」夏川京介漫不经心地回应,眼光犹停留於尚在努力的夥伴身上。

会去哪里?潮见了纳闷地猜测,不由得忆起稍早前他停驻的举动──即便不明显,但他那时候应该是在看什麽吧。有什麽东西吸引他呢?

那名外表冷漠的男子……

「我去找他好了。」潮见了决定。

「你?」听到他的发言,夏川京介这才转过头看向他,「呃……我跟你一起去吧。」摩砂晴实保护的对象,如果在这时才不小心有所闪失,他应该会自责不已──为此,夏川京介暂时接下保护者的角色。

看出他的想法,潮见了忍不住失笑:「我没那麽脆弱啦!」摇手表示自己一个人走没问题。

然而夏川京介坚持,他也不好再拒绝。

告知武藤一声,让他继续留下来与三位乐不思蜀的女孩会合,他们两人则先离开去寻找失踪的摩砂晴实。

「他很体贴吧。」独处的场合,夏川京介笑睇着他,开门见山问。

「让人舍不得放手呢。」潮见了没否认──他知道他们时时在制造机会让自己跟摩砂晴实相处,就连这次提议要穿浴衣,他都怀疑是奈子的预谋。

「那就别放手。」好好握住那名让人心疼、怜惜的男子之手,「要让他马上忘记,大概不太可能,给他一点时间吧。」摩砂晴实的父母双双辞世後,他的世界瞬间狭小许多,是神崎实加将它丰富起来的,而他最後也离开了──夏川京介站自朋友的立场见他一路走来,颠簸且坎坷,除了默默支持、暗地里推波助澜外,着实帮不上什麽忙。即使替他心急,亦仅能在一旁陪他慢慢磨,这一次他真的希望能让他彻底振作起来。

无论如何,摩砂晴实还是做着想做的事情那当下、让人感觉最闪亮且耀眼,他不觉得他是打从心里想放弃当遗体修补师这个梦想的。

「他不用遗忘……那曾经是很美好的回忆吧。」潮见了歪着头思索,「只要准备好再承接新的回忆就好。」过往的一切不需要全盘抹煞。

毕竟有过去经验的积累才足以造就现今的自己,即使回忆不全然美丽动人,但一定有它们必须存在的价值,虽然事情发生的当下没办法马上显示出来,不过慢慢的、未来某一天中,绝对可以明白的。

「他应该……也这麽认为吧。」说完,这才觉得自己过於唐突,潮见了赶紧解释:「啊、不过这是我个人的臆测啦。」

「说的没错。」夏川京介认同他的说法。

他一直在探索潮见了跟神崎实加的迥异之处,因为他亦担心对摩砂晴实而言,他们过於雷同的背景及相遇过程,会让他产生「神崎实加复活了」的错觉,将他当成逝去的恋人看待、进而产生移情作用,如今看来,或许自己多虑了?

他们依然是不同的个体,就算许多条件异常相似。

深爱着神崎实加的摩砂晴实,会看得出来两人的相异处吧?

「啊──」走了没多久,眼尖的潮见了在人群中发现那抹挺拔的身影,赶紧示意夏川京介,两人快步向前靠近。

却没有打扰他。

因为他正专心地持着不久前他们才奋战过、那个射击摊贩所提供的仿制手枪,一发发地朝目标物发射。

神准的技巧不知不觉吸引了四周好奇的人群观望,所有人极具默契地噤声、深怕一有声响会打乱他的专注力,为此失了准头。

现场有热心的民众在每破掉一颗气球後替他计数,数字逐渐向上攀升当中。

「怎麽回事?」夏川京介抓个人问。

「老板说如果能在五十五发子弹内打破五十颗气球,就把那两个奖品给他。」虽打中的人并非自己,那高招的技巧依然令人看了热血沸腾,「现在已经累积四十颗气球了、除了刚开始的三发,接下来每发必中呀,简直是神枪手!」还有人怀疑最初的那三发,说不定是为了试验射程才打偏的。

老板脸都绿了、夸下的海口已经来不及收回,显然没料到这名看起来没特别在从事什麽特殊运动、身材偏瘦的男子,会具备这等好身手,奖品几乎唾手可得。

「他把那盘『混合口味』的章鱼烧吃完了。」夏川京介努努下巴,目光停留在被摩砂晴实放置一旁台子上的纸盘,里面仅剩下一支竹叉,和少许柴鱼片及酱料。

「好帅啊~」许多女孩已然为他俊俏的容貌及俐落身手倾心,不时有这样的惊呼传出。

有那麽一瞬间,潮见了愣了愣。

直到後方传来夥伴同样感到诧异的询问,这才回过神──「原来摩砂喜欢那些奖品吗?」明明看起来挺有男子气概的呀。奈子不解。

「怎麽可能。」夏川京介闻言忍俊不住、噗哧一笑,「看也知道是为了你们才打的,」视线扫过另外两名尚处在吃惊状态的女子,「不过我倒不晓得原来他枪玩得那麽好。」这小子,什麽时候偷练的也不早讲。

没多久四周响起一阵掌声,宣告着游戏的终结,老板这才愿赌服输地拱手送出奖品。

他们看到摩砂晴实困扰地每一只手各抱着和外在气质格格不入的可爱物品,转身离去前不忘腾出手拿起暂搁於一旁的空纸盘──而在他碰到之前,潮见了率先夺了过去,「这个让我帮你拿吧。」附上大大的笑容。

他此刻才发现原来同行的夥伴全都到齐了,一时间还不知要做何反应,以及解释自己的行为。

只能看着他们,再尴尬地望向手上的抱枕及娃娃。

「你什麽时候学玩枪的?」为了化解他的羞恼,夏川京介打破沉默,替他转移注意力。

「之前在美国……」咬咬唇,说明。先前出国的那三年中,偶尔有空档便会被一起进修的同学拉去练靶,久而久之自然能掌握住一些技巧,只是太久没碰难免生疏,所以刚开始才要先测试一下。

「啊~好好喔,早知道我也跟你说想要哪一只娃娃了!」奈子语带羡慕地直嚷。

「你、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再打。」分不出她是认真或玩笑,他耿直地回应。

「老板应该不会再轻敌了吧。」一副「这就不好玩了」的神情,奈子放弃地说道──他的反应简直率直到可爱的地步。

「所以、这是要给我的?」三浦奈绪不敢置信地问着,瞄向他手中的兔子抱枕。

「……结婚礼物。」众目睽睽下要说出祝贺之词,对他而言很困难,不过依然将东西亲自递到对方手中,接着赶忙补充:「当然之後会有礼金。」用抱枕当结婚礼物充其量为藉口,若她要当成在庆祝一年一度的夏末烟火节也无妨。

「谢谢你!」接过这个意外的礼物,三浦奈绪冲上前抱了他一下、紧紧的。

「你不怕武藤吃醋啊!」大家调侃她。

「我才不管呢,在结婚前我还有机会吃别人豆腐。」幸福的小女人喜孜孜地宣言。

「奈绪是结婚礼物,那恋希的呢?」他们好奇摩砂晴实将用什麽名义。

「……」他瞪了瞪那只熊型玩偶,交到未来主人手里後,缓缓道出:「生日礼物。」

「咦!」成功引起骚动。

包含神崎恋希本人在内,每个人均带着诧异的表情盯着他。

「三天後是你的生日……我听人提过。」口中的那个人,就不用特别指名道姓了。

是哥哥……没想到他除了记得哥哥的生日,也一并记得不知道多久之前从他口中不禁意说到的、关於她的生日?

这名男子……究竟要做到怎样的地步?他的温柔好像蕴藏无穷能量的湖泊,平静无波下却深不可测,那般静谧、幽远,无止尽。

「我想……她是太感动了。」奈子点点头。

接过熊熊玩偶的神崎恋希怎样都止不住泛滥的泪水,於是三浦奈绪把她带到一旁安慰。

「不要怀疑,你没有做错什麽。」夏川京介拍拍摩砂晴实的肩膀,免得他陷入自责当中──这个迟钝的男子定会如此。

潮见了亦默默地牵起他的手,给予支持的力量。

让人动容的是他那种拙於言词下最真实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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