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的手就这麽腾在枕边。洋子面色一凝，怅然若失的收回手，将手缓缓摆到腰後想牵住杜大天的手，但才刚勾到他的小拇指，他却往前站一步，错开了机会。
「让她休息吧。」
听到是他的声音，她悄悄地咬住唇，忍住想抬头的冲动。
「我要顾她。」张小杏马上说。
洋子迟疑了一秒，「我也陪她。」
「你们都回去上课吧，我刚好是班会，不去也没关系的，但你们要准备期末考了，替可恬学妹做做笔记也好。」白睿轩站起来，对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温和说道。
「可是……」
「是在开派对吗？怎麽那麽多人在这里，病人要怎麽休息？」带着威严的训斥将她的嘴堵住。保健室阿姨从门口挤进来，丰满的身躯让她皱着漂亮的纹眉，责备般的扫了眼挤在休息室的众人。侧着身子拿出温度计。
张小杏离开前替她拂顺发丝，叮嘱了好几句话，见翁可恬点头後才放心离开。
「三十七度五，体温稍微退下来了。」
洋子担心的对着沉默的杜大天说：「她最近身体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怎麽了。」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休息床上的人，表情淡漠近乎无情，但眸里参杂的情绪泄漏出他的心事。洋子看了他好半晌，抿了抿唇。
「等一等。」才离开没几步，杜大天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转过头一看，拦住他的人竟是白睿轩。他轻声对着身旁的洋子说：「你先跟小杏回去吧。」
洋子不放心的看了两人一眼才转身离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他散发的温柔消逝的无影无踪。语气与刚才明显不同，深邃濡墨的瞳孔收缩，散发寒意。「似乎被她看见了，你说，该怎麽办呢？」
杜大天直挺挺地站着，眼神冷峻阴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眯起眼：「你不要接近她。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打我吗？」最後一丝笑意从眼底抽走，露出的左眼微微睁大。「似乎你比较危险呢，毕竟你在少年感化院待过。」
杜大天毫不留情地挥拳，他的脸歪了一边，嘴角流出血丝。
「不愧是放牛班的，只会用拳头说话。」他面不改色的擦抹唇角，抬眼看他，不畏惧的往前站一步，与他鼻尖相触，启唇：「你已经没有资格待在她身边了。」
咬紧牙关，齿缝泄出了警告：「请你不要干涉我跟她之间的事。」
「说什麽呢你。」他低低地笑了，彷佛听到了不好笑的笑话。
歛去所有笑容，表情认真。「我喜欢她。」
杜大天的身子明显震动，白睿轩伸出手替他拂去黏在汗上面的头发，用手背拭掉汗水，轻轻地气息喷洒在他起伏不定的脸庞上：「我会让她属於我的。既然你已经放弃她那就放手吧，是时候把她还给我了。」
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杜大天嚐到腥甜味，舌头泛起麻意。
望着他往保健室走回去，他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却一步都踏不出去。
期末考的前一天，比克突然莽撞的跑来指名找张小杏，表情又是焦急又是忧虑，原本在跟她讨论功课的翁可恬见状，放下笔记本。
「什麽事啊，你不知道这个时期是我们最忙的时刻吗？」
他的五官绷起，语气没有平时的玩味，显得急躁，「我有事要跟你说，出来一下。」
「可以不要吗？在这里说不行吗？」
她阖上笔记本，双手覆盖在上头，「小杏，你就去吧，我们等等再继续。」
张小杏叹气，凌厉地看了他一眼，「最好是有要紧事，不然扒了你的光头皮。」
翁可恬凝视教室一圈，由於是自修的关系，同学三五成群讨论考试重点。洋子的位子是空的，不意外，因为她几乎有空就往丙班跑。
视线飘过齐君君的位子，自从她与小跟班拆夥後就时常待在位子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是拿着手机打简讯，连上课禁止使用手机的规定也被她打破。只是她隐藏的好，老师还没发现到。坐在斜後方的翁可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的位子是空的。
这个发现让翁可恬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
不久张小杏回来了。她与刚才出去的气势截然不同，像漏了气的气球，漂亮的脸庞覆上一层阴影，神情有些黯然。
「怎麽回事？瞧你沮丧的。」
张小杏坐在翁可恬隔壁的位子上，声音又细又轻，就像随时都会飘走。
「他跟我告白了。」
「是这样啊。」
「咦？你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太明显了。」
「……那不就是我太迟钝了。」她有些沮丧，翁可恬的视线从笔记本抬起，撞见她懊恼的神情，抬眉。
「咦──真不像你，没事吧？後来呢？」
「我拒绝他了。」
「我想也是，因为你已经有一个稳定的男朋友了啊。」
「可是……」她焦虑的咬唇，眼里泛着泪光，打转的泪珠好像随时都会落下。翁可恬吓了一跳，匆忙地拿出面纸，她接过去擤了擤鼻涕，「不止这个，他还说……」
「说什麽？」她有些不安。而她下一句话验证了她的不安。
「他说我男朋友劈腿，还有证据证明他不是胡说的。」
「劈、劈腿？！」音量微微提高，周围的人纷纷朝她们投出好奇的目光。「这是怎麽回事，他又怎麽知道。莫非──他跟踪你们约会？」
她又抽了一张面纸，压在眼角，「对，他说昨天有看到我跟男友在五路街逛街。他原本不在意，但是看到我跟他吻别後似乎对他的身分感到好奇，这我不知道他没有明说，总之在我回家後，他一时兴起便跟踪我男友，结果发现他在我家附近的公园逗留。这倒是没什麽，因为他习惯会在那抽几根烟顺便绕绕再回去，但是……比克却撞见他与一名女人会合。他们俩一见面就像热恋的情侣拥吻在一块。他当场有拍照存证，甚至想上前打他，可是後来他仔细看了那个女人的脸後，打消了主意。」
「为什麽？以他的个性应该冲过去打一顿了啊！」翁可恬义愤填膺的插嘴。
「因为，那个女人很像我，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第一眼会误认是我的那种程度的相似。」
「很像你……」她的脑海闪过黑影，出了神。
张小杏突然泣不成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手边的事情，脸色各异的打量张小杏。对於班上的开心果伤心落泪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疼。几个跟她比较要好的同学上前安慰她。脸色很快地好转，眼眶仍然红肿，但声音不再哽咽。
「比克认为我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因为他们的行为举止吧，比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亲密，这是他观察我们约会的时候感受到的。毕竟我跟他只交往两年，不一定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太过分了，如果我真的是备胎，那我到底算什麽？」
「你别乱想，说不定是误会。」
带着怒气擦抹眼睛，「他有把照片给我看。」最後一声长叹，将这个话题打上句号，语气决然。
「你想怎麽做？」她握住张小杏的手，阻止她摧残自己漂亮的眼睛。
「分手，没什麽好说的，就是分了。」迅速拿出手机，手指灵活的敲着萤幕，似乎是提分手之类的话，没一会她露出古怪的表情按下送出键。
「那比克呢？」
她顿了一下，偏过头思考，一滴泪水随着弧度滑下来，哭过的眼睛此时明亮动人。她有双会说话的眼眸。
「不知道，有点讨厌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但是又很感谢，很矛盾的心态。但现在是讨厌多一点，毕竟跟前男友的感情很稳定……唉唷不知道啦。」她很快就把称呼改掉了，彷佛他们的关系已经终止，但是翁可恬想，以张小杏乐观的个性应该不会耿耿於怀，顶多沮丧几天，然後又是一尾活龙了。
但是，她却无法释怀。
悄悄摀住胸口，这边正泛着疼。
她莫名地感到害怕。
那位与她几乎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子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