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抓得住秋天的尾巴，秋天就像只调皮的猫，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当他们发现的时候，深冬已然造访。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刮一样，让人又冷又痛。学生穿上厚外套，披上围巾，套上毛袜御寒，张小杏直接将运动裤穿在裙子里，这个造型似乎吸引到比克，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某天放学後，比克突然这麽说。
「呸，你们地球女孩还是你最顺眼。」
张小杏咯咯直笑，白烟从口中散了开来。
「我知道，我始终走在时尚尖端的。」倨傲地抬高精致的下巴，眉眼充满自信。
洋子偷偷看了眼寡言的杜大天。他戴着毛帽与口罩，将两手插在口袋里。真让人意外，他似乎很怕冷。
「洋子。」翁可恬冷不防唤她，让她有些慌乱。
「什麽事？」她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回应。
「我想要逛逛商场，要不要去？」翁可恬当然发现到她仓促的眼神。心底一沉，但是想起与杜大天的约定，心中一抹酸楚涌上来，被她狠狠地压制下来。
「我也要去！圣诞节快到了，我想买个礼物给他。」张小杏马上举手。
「给谁？」比克难掩激动的询问，张小杏却敷衍带过。
「我不去，有事。」杜大天直截了当地回绝，往反方向自行离去。
洋子露出失望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扬起笑容：「好，我也去。」
翁可恬太过专注於观察洋子的表情，而忽略了与她擦身而过的女孩。她只闻到淡淡的百合花香，回头一看，朦胧的水蓝色身影消失了，就像昙花一现。
走出商场，翁可恬跟洋子竟不约而同买了同款的灰色针织手套。
「咦，你们的默契真好，买一样的耶！不愧是好朋友。呵呵呵，但是如果送同一个人就糗了。」她噗哧一笑，「应该不会那麽刚好吧？」
洋子的脸瞬间红了，眼睛闪着水润的光芒。
翁可恬心中了然，勉强的勾唇：「当然不是同一个。」
「那你们要送给谁啊，可恬你应该是杜大天吧。」她暧昧地眨眼，用肘推了推僵硬的她，翁可恬看见洋子逐渐冷却的笑容，慌忙摇头。
「不是！怎麽可能是他！」
「是吗？很可疑啊。不然是白睿轩吗？」她眯起眼，细细打量。
翁可恬面不改色的将包装袋收进书包里，坚定地摇头。知道从她口中问不出答案後，她没趣的摸摸鼻头，各自藏着心事回家。
当晚，翁可恬收到一封简讯。是洋子。
她正要点开，手机萤幕突然跳出白睿轩的名字，他竟然打电话给她。
原本想按挂掉键，但发现没理由这麽做後，按下接通。
「我以为你不会接电话。」他的声音一样温文好听，像泉水流过心扉那般。
但那是因为她当时暗恋着他，对於他的声音才会有所感觉。
如今──她只是淡然面对。「为什麽要不接学长电话呢？对了，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语调轻快，但明显冷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是我不快乐。」
「为什麽？」她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温水，一杯杯饮尽。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失落，语音拖长，「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我以为你真的知道……」没等她回话，他挂掉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声，她疑惑地放下手机。手指一顿，点开洋子的讯息。
跳出兔兔道歉的动态贴图。
『可恬，抱歉。我让你为难了。』
她拉张椅子坐下，『没有为难啊，怎麽那麽想？』很快显示已读。
她突然感到不安。
等了五分钟，手机萤幕暗了下来後才跳出讯息。
『是不是要送给他的？』
几乎是瞬间，她没有多想便回覆，『没有，别多想。』
『你真的不适合说谎。』
翁可恬手一滑，玻璃杯失去包覆而摔落，碎片四散，扎伤了她的脚。她却彷佛失去了知觉，麻木的看着冰冷的文字。
心就像被拴了块石头，被无情地丢入大海。
连洋子都能轻易看穿她，杜大天不可能看不出来。
冰凉的指尖缓缓爬上热烫的脸庞。
她该何去何从？
她在躲她。
自从那天没回她的讯息开始。当翁可恬想找她聊天时，洋子都会回避她的视线藉故离开。夹在中间的张小杏只好充当信鸽，飞来飞去。
她心不在焉地趴在桌上发呆，眼前突然出现一罐牛奶，「这是洋子请你喝的。」
「帮我跟她说谢谢。」握住温暖的牛奶罐，低语。
「你们在吵架吗？」她瘫手表示无奈。「我这只信鸽飞到脚软了。」
听见她的暗喻，翁可恬只是笑笑的，将牛奶放到桌角。低头摸索着抽屉，发现昨天忘记带回去的书都消失了。无声叹气，从书包拿出课外书。
「洋子好像很喜欢杜大天。」
翻开书本的手没有停下，压抑胸口的不适，语气淡然：「是吗，怎麽说？」
「因为他是唯一对她没兴趣的男生吧。你也知道洋子甜美可爱，只要是男生都会被她吸引，但是他却不为所动，所以罗！」
翁可恬倏然抬头，盯着张小杏开合的唇瓣。
她很想反驳。他明明就很喜欢洋子，非常喜欢，喜欢到让她嫉妒的地步。
张小杏没有发现到她瞬间沉下来的表情，「这是我自己的推论啦，洋子什麽都不说。」
「洋子之前不是挺排斥他的吗？」
「嗯……但就如同你说的，跟他相处後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误会他，洋子应该也是这样想吧。虽然有时候他有点冷酷，但是笑起来挺可爱的。」
翁可恬垂下眼，轻轻咬住红肿的下唇。
「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他之前都跟你在一起的啊！唉，那个时候感觉你离我们好远，他都快把你抢走了。」托着下巴，像魁儡娃娃般蠕动嘴唇，神情黯淡。「如今连洋子都要被抢走了，我的心好痛啊。」
翁可恬啪地阖上书本，吓了她一跳。
「我要去找洋子谈。」余光看见洋子离开教室的背影，她站起身。
手被张小杏拉住，她没有回头，视线紧跟着她。
「你别吓坏她了。」
她被这句话给愤怒冲心，怒气就这麽从嘴里漫出来：「你为什麽总是想到洋子，为什麽都没想过我？你们为什麽……」後面的话只剩含糊，扭过头不再理会她的叫唤，朝外头走去。
不小心擦撞到站在门口的小跟班二人组。这个小团体虽然脱离了齐君君，但气焰仍然火爆，尤其她们新的爱慕对象与翁可恬的关系密切，跟之前的白睿轩一样，思及此，妒火便无法控制的窜上来。
小跟班A拽住她的衣角，「喂，撞到人不用道歉啊？」
原本对於她们不痛不痒的小动作总是逆来顺受。但此刻的她不再有所顾忌，用力推开她们，将衣摆的皱摺抚平。
「抱歉。但是，是你们挡在门口不走的。而且我说了借过你们装没听到。我合理的认为你们在找碴，所以我为什麽要顺服你们？」
「你别太嚣张，明明错的是你！」
「大家都知道你退社的原因是君君取代了你在睿轩学长心里的位置，所以很快的杜大天也会一样。终究是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恼羞成怒的两人连珠炮的攻击她，说着说着就要对她动手。
「说够了没？」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语气明显带着怒气。
翁可恬听见熟悉的声音，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究承受不住重量落了下来。
心中浓烈的酸涩就要把它给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