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是一位长相甜美、身材匀称、留着金黄色长发的公主。每天穿得光鲜亮丽,举手投足柔柔弱弱的,就像多了柔情少了骨头,名符其实的公主。
她总是坐在窗边梳理长长的秀发,将它编成辫子,上头装饰几株小白花,最後将它轻柔地从窗口垂放下去,垂挂在高塔边,离地面只差几毫厘。
她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仰望云朵、星海与梦。每天带着期盼等待,想像白马王子的出现。某一天,她的愿望成真了,当她感觉到头皮拉扯的痛楚便知道有人正攀着她的长发要拯救她,她引颈期盼的望着窗边,一位朦胧的身影正紧握绳子般的长辫,努力不懈的爬着。
当他逐渐靠近她,她闻到了浓郁的腥甜味。她还来不及思考,眼前出现一只大手攀住窗台,鲜血顺着指尖落下,一颗眼珠滚在地上。她随即从震惊中回神,转头迅即拿起身旁的剪刀,在他抓到她之前,一刀剪断长发。
叮铃铃、叮铃铃,规律地闹铃划破梦境,翁可恬张开眼睛,身体布满细汗,表情还有几丝挣脱後的恍惚,迟疑的坐起身,怎麽想都想不起刚才作梦的细节。
「可恬……可以吗?」一楼传出轻柔的呼唤,翁可恬被打断思维,她站起身走向门边。妈妈正在爬楼梯,木头发出沉重的声音,爬到几阶停了下来,音量放大:「你起床了吗?帮妈妈准备早餐好吗?你外公从楼梯摔倒了,我正要去娘家一趟,麻烦你了,好吗?」
「喔喔,好!外公没事吧?」
「没事,但是骨折了,我去看看他。再麻烦你准备一下哥哥和自己的早餐,拜托罗。」听到她关门的声音,翁可恬急忙掀开床垫。
那时趁妈妈还没回家,她匆忙地把考差的考卷藏在床垫下面。伸手一探,指尖触及纸张的粗糙後,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今天也安全度过。
为什麽她会如此害怕妈妈发火呢?全都要怪『邻居』。
想到他,身体每个毛细孔都在发抖。终於克制不住,抬起脚用力地朝白墙踹过去,一脚不够,又补一脚。结果墙壁不会痛,她的脚已经肿了一块,痛到不行。
在经过隔壁紧闭的房门时,她刻意发出不悦的脚步声。「加油啊,哥哥。」
寂静到毫无生息,但她似乎习以为常,照妈妈交代的将早餐装好後端到他的房门前,连话都懒的说便出门上课去了。
「所以,他有没有对你乱来?」洋子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来回检视她的身体,像要把她每一寸肌肤都看透。
翁可恬被她的关心所撼动,这麽一来,洋子的确很像天使。
皮肤白净、明眸皓齿、温柔可人,虽然稍嫌柔弱,但这不就是杜大天昨天说的,所谓天使的条件吗?让人既心怜又心动的天使……洋子的脸孔倏地放大,包覆在浓密睫毛底下的是一双闪着泪光的晶莹双瞳,正一眨也不眨的凝视她:「可恬,你是不是被他吓坏了?」
「别大惊小怪啦。」张小杏含糊的插嘴,不时喊着烫,好吃好吃。翁可恬疑惑地望向她,不敢相信她从哪里变出一条烤香肠,还是冒着烟的。
「一大清早吃什麽香肠!?天啊,我要得香肠恐惧症了!」
张小杏轻灵的大眼半眯,眼神暧昧。又惊又喜的望着她。
她的心下一凉,「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洋子笑眯眯的从袋子拿出香肠,递给她,「这里还有呢,我买了好几条。」
「……不,敬谢不敏。」看着洋子优雅的吃着香肠,翁可恬搔了搔鼻翼,犹豫的呼唤她:「洋子。」
「嗯,怎麽了?」她边咀嚼边回应,若隐若现的梨涡增添俏皮感。翁可恬看得入迷,脚步也停了下来。
「可恬?」她轻唤。
「哦,我想问你……」不自觉擦抹嘴唇,这或许是她紧张的习惯动作,「你觉得杜大天怎麽样?」
洋子睁大眼,两难的绕着眼珠。双眼覆上一层薄雾,不知所措的咬着下唇。
「唔,觉得他很恐怖,让人很不安。」
张小杏剔着牙,不停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你这不是『洋』入虎口吗?」
「我就不是羊吗?」翁可恬毫不留情的拧住她的胳臂,张小杏发出大叔般粗嘎的哀号,周遭同学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她闭起嘴巴,顺了顺发丝,露出女孩子可爱的笑容证明他们刚刚听到的是假象。
「你们该不会真的在交往吧?哇,这可是大新闻。」她吹了一声口哨,火上加油。翁可恬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瞪了她一眼。
「怎麽可能,我不喜欢他,况且他也不喜欢我。」
「你有喜欢的人?该不会是白睿轩吧?」见翁可恬迅速脸红,了然的挑高眉毛。「你也中了睿轩毒啊,唉!看来正常的女生又少一位了。」
翁可恬假装没听到。转向洋子,「洋子,你喜欢什麽类型的?」
她侧着头思考,嗓音轻柔如微风:「喜欢有安全感的,而且我相信一见锺情喔,应该是感觉派吧。不过,怎麽突然问这个?」
「是啊,你怎麽没问问我?」
将滑到鼻头的眼镜托上去,「问你干嘛?你都死会了。」
「不过,老实说。」张小杏又啃了一根香肠,吹着烟:「你们还满适合的,要不要乾脆在一起好了?至少他没人跟你抢啊,机会也比较大,存活率也比较高。你想像喔,如果你跟白睿轩在一起,就等於跟全校女生为敌欸,你也知道女生是可怕的动物,尤其是那种会搞奇怪仪式的,超恐怖的啦。」她狰狞着脸将香肠咬断,油脂喷到翁可恬的脸上,「你看,这个香肠就是你,会喷血的,我没在吓唬你,身为你的好姊妹我劝你快转移目标吧,白睿轩的魅力是很恐怖的啊!」
翁可恬尖叫连连,用手背抹去油脂,但脸上抹也抹不掉的油腻必须用肥皂清洗才行。想到这边,视野突然变得模糊。
脑海掠过一抹咖啡色球状物朝她飞来,丢向她的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喂!回神哪,他在那呢。」张小杏朝校门口旁边的警卫室指过去。
迷蒙的眼神转为清明。她略带期盼的转过头,眼中耀眼的光采瞬间被消灭。
「是杜大天。」
「他们在做什麽啊?好像要打起来了耶!」洋子白皙的脸蛋变得惨白,尾音微微颤抖。翁可恬的脸色也没有好上多少,她连嘴唇都发白了。
他与夥伴比克不知道跟教官说了什麽,教官气急败坏的拿起腰间的警棍在他们面前挥舞。那头的空气彷佛盖了层灰,学生纷纷走避,躲到远处观看。
「好像很有趣耶,我们上前看看。」
「学校是禁菸场所你们不知道?还真是光明正大啊你们。躲着抽菸就算了,还大喇喇地叼着菸走进来学校,是想找死吗你们?」穿着军服的教官年龄约五十上下,皮肤光滑水嫩,似乎是拉皮过度的关系,表情不太自然,但眼里闪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彷佛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比克双手环胸,扭过头对着杜大天说:「地球人真是奇怪哪。呸。」
他的嘴边勾起了慵懒的笑容,「教官,您知道以身作则这四个字怎麽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