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头,魑魅等人离开後的风府。
宇和风若瑾此时正坐着,彼此不发一语,各自对着一盏茶,惹得房内的侍女恨不得能得到应允而立刻逃离这窒息般的死寂幽凝。
终於,像是听见了侍女的心声,风若瑾总算朱唇微启,淡声命令:「没事就下去吧。」
「是,小姐。」
於是等到房里只剩下她和宇两人,风若瑾下意识地把玩着落於胸前的发丝,又沉默了片刻,才状似漫不经心地出声问:「宇哥哥这回去了凛州,还是没见着『他』吗?」
面对风若瑾一针见血的犀利问话,宇仍是面不改色,保持他那张淡漠神情,轻声落下:「嗯。」
闻言,风若瑾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懑,继续追问:「所以,那个叫『魑魅』的人……是『他』的替代品吗?」
这回,宇先是抿着嘴,就见他冷冷地睨着风若瑾,眸底尽是惹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幽深。他向来对於不在乎的人都是冰冷无情,之所以能够容忍风若瑾这般的试探他的底线,全是念在她曾经救过他一命。於是才任由风若瑾迳自把他当作只是未过门的丈夫。
但,似乎现下是到了把话说清楚的时机了。
「若瑾。」
宇轻声一唤。
「你长大了,很多事情、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风若瑾死咬着下唇,倔强地回了句:「我不知道宇哥哥在说些什麽。」
见风若瑾如此不愿认清现实,宇只得心一狠,吐出重话:「我喜欢魑魅,这无关乎『他』。」
「……为什麽?」风若瑾颤抖着声音,仍是不死心地问:「尽管魑魅生得再怎麽美丽,他都是个男人。何况,他还出身於娼馆。」
「我既是个女子、可以为宇哥哥诞下子嗣,更遑论长相与家世,有哪一点我不如他?而且明明就是我先找到你的……是我先找到你的!」
泪水终於还是溃堤。就见风若瑾清丽的脸蛋挂上两行晶莹悲伤,一口气把十年来的爱恋执着通通化为语言:「只要宇哥哥愿意只看着我一人,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只要是宇哥哥所希望的,我可以不计任何手段为你达成;只要宇哥哥……可以永远待在我的身边,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若瑾。」
没有想过风若瑾竟对自己这般用情之深,望着那双绝望而不悔的眼眸,宇不由自主将她和过去的自己重叠。
他们都是一样的。
不顾所有、倾尽一切──只为求得伊人哪怕仅是回眸一笑。
正因懂得那有比被拖进万丈深渊的无能为力,宇才无法见风若瑾再这样下去,他於是起身,让已哭成泪人儿的风若瑾倚在自己怀中。
「所以我什麽都无法给你,对不起。」
一个安慰的拥抱,这是他所能给予风若瑾的温柔。
「呜呜……宇哥哥……」
就当风若瑾哭得泣不成声,宇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乍看之下恰成了一幅温馨感人的光景,一道敲门声顿时破坏了这美好的图画。
「谁?」宇问。
「是我,晌。」
晌回来了?
纳闷地,宇不忘先替风若瑾擦去泪痕後,才替风尘仆仆的晌开了门:「魑魅他们人呢?」
见到晌竟是只身一人返回,宇不禁眉头深锁,彷佛嗅到了什麽不安的气味。
「这说来话长。」晌心底有些无奈,但若是要从魑魅的劣根性解释起就过於冗长了,所以他决定长话短说:「总之,祈萤回房间去了。而魑魅现在……应该是在戚府吧。」
「戚府?」果不其然……宇忍住不断涌起的怒意,努力保持镇定:「他去那里做什麽?」
晌思索了阵,有些犹豫该如何作答之际,本还处在失恋的痛苦之中的风若瑾难得好心地替他开了玉口,推测道:「在凰州,大家都知道戚府老爷最喜欢美人了,不论男女、来者不拒,据说戚府还盖有一座院落是专门用来供养那些宠儿。」
「所以说,魑魅为何会自己跑去戚府?」宇忍不住抚额,没好气地问。
「宇哥哥,原因之後还可以再追究,但如果今晚没把人救出来的话,我看魑魅大概就不保了吧。」
虽然严格来说,魑魅该是风若瑾此生最最憎恨的人,但她并不希望见着宇陷入苦痛中,所谓「先爱上的人都是输家」就是这麽一回事吧。
於是,风若瑾吸了吸有些泛红的鼻子,对宇说:「去找邢哥哥吧,他会有办法的。」
「嗯。」
朝风若瑾丢了个感激的眼神,宇连忙三步并两步踏出房外找风若邢去。
而留下的风若瑾先是整里了下自己的仪容,调整好心态後,忍不住出声问向杵在一旁的晌:「你呢?怎麽不跟着一起去?」
「宇一个人可以的。」
「我是说,」风若瑾凤眉一挑,瞅向一脸淡定的晌,道:「你应该是喜欢魑魅的吧?」
「每个人面对喜欢所采取的方式各有不同。」晌仅轻轻一笑。
「不敢就不敢,说这麽多废话,无聊。」
忍不住数落了番,风若瑾於是悻悻然随之离去。
『留下来,或者,跟着我一辈子?』
回想起方才汶轩的回答,魑魅便不自禁地笑颜逐开。
甫踏入房内的戚老爷正巧目睹了此番风采,原先心里就起了不小的骚动更是蠢蠢欲动了起来。
「怎麽了?发生什麽好事了吗?」
「戚老爷。」
一见到戚老爷现身,魑魅赶紧起身朝他行礼。见状,前者仅是满意地点头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走上前,问:「如何?这房间住得很习惯吗?」
「那是自然,戚老爷如此大方款待、着实令魑魅受宠若惊。」
戚老爷见魑魅的态度如此乖巧顺服,於是满意地咧嘴笑了笑,接着伸手扶起魑魅,终於忍不住问:「那麽,有没有在这儿跟我一块生活的意思啊?」
「唔?」魑魅眨了眨眼,状似不解地望着戚老爷。
「你──」戚老爷瞬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更是亲昵地以食指挑起魑魅的下巴,沉声问道:「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人?」
「咦?」魑魅有些惊讶地反问:「戚老爷莫不是在寻我开心吧?」
「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喔。」戚老爷严正申明。
「这……」魑魅下意识咬了咬下唇,为难的神情看在戚老爷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属於美人的如花姿态:「请恕我拒绝。」
此话一出,戚老爷脸上原先和善的微笑,开始渐渐地扭曲、化为邪佞且不怀好意的笑容:「本来看你挺听话的,没想到给你几分颜色倒给我开启染坊来了啊?」
「戚老爷?」魑魅怯怯地低唤了声。
「哼。」冷笑的同时,戚老爷更是粗鲁得用力一推,直接把人甩到後方的床上。而他更是咄咄逼人地连鞋子也不脱、直接扑倒在魑魅身上。
「叫你成为我的人可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他笑:「还不快点虚心接受?我看、就自己把衣服给脱了吧。」
「戚老爷您少欺人太甚了。」魑魅恨恨地直瞪着戚老爷:「我家世背景确实没您来得雄厚高贵,却也不至於甘愿沦为您的男宠。」
「哈,我倒要看你这清高作态能维持多久!」
撂下狠话,戚老爷凭着一身的蛮力硬是把魑魅的衣裳弄乱,就见後者最外层的薄纱与外衫的绳结都被解开,只剩下内里的衬衣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又尤其配上他不甘受欺辱的凄恨神情,更是让人想大肆的蹂躏一番。
「请您放开我!」
「很简单啊,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放开你。」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见魑魅眼神坚毅不拔,戚老爷只能勾起唇角,落下:「用讲的讲不听,只好身体力行让你明白了。」
语末,在魑魅的一番挣扎过後,戚老爷仍是顺利地拉开了唯一健在的衬衣,开始侵占那片雪白领地。就当他正想更进一步往下发展之际,房门突然被粗暴地踹开了。
「魑魅!」
一抹疾速冲入房里的人影瞬间来到床边,强行打断了戚老爷原先美好的如意算盘。就见前者粗鲁地一把将戚老爷拉离床铺,迳自上前扶起魑魅,一面担忧地问:「魑魅,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宇……」
犹如抓住救命之浮木,魑魅像只惊弓之鸟,怯怯地缩在宇的怀中。宇见状,心疼不已地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不忘狠瞪向一旁忿忿不平的戚老爷。
「你这家伙是打哪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气得又叫又跳的戚老爷正打算给宇一点教训,没想到在见到随後到来的人影时不禁瞠目结舌地打招呼道:「风……风当家?你、你怎麽会来?」
「戚老爷,好些时日不见了。您老还是一如既往这麽有精神呢。」
风若邢笑眯眯的对戚老爷寒暄几句後,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听说您府上最近有人来叨扰?还是您府里某位下人的亲戚啊?」
「这……风当家在如此深夜前来造访……」戚老爷虽然好事被打断而心里有许多不满,却也无法对风若邢随意造次。毕竟人人都知道——在凰州,若是得罪了风府,就等於直接毁了以後的经商之路。
「是的,其实那位亲戚是我一位旧识的挚友呢,最近正受我风府招待。」风若邢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想说这麽晚了还不见人影,又听说戚老爷府上一事,於是猜想会不会人就是在这儿……没想到我的运气满不错的,一猜就中。」
「真、真的是很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他是风府的客人——」
完全可以说是惊慌失措,戚老爷连忙吩咐下人赶忙去准备慰问礼,好免受风若邢哪天一支冷箭射来,他这小小戚府可是承受不起啊!
「不打紧,人有找到就好。」风若邢说完,突然想到:「对了,那麽那位下人可否一起……」
「那是当然的了!」风若邢提出的任何请求,戚老爷是铁定二话不说、欣然接受:「就让他和魑魅一起走吧,两个人也好有个伴嘛……」
「那我就多谢戚老爷的善解人意了。」风若邢笑笑道:「时候不早了,那麽我这就离开,不打扰您老静养。」
「恭、恭送风当家!」戚老爷眼神示意下,随着风若邢而来的张总管连忙率领众属下摆出隆重的欢送阵仗。
而宇则是直接一把抱起魑魅,临走前又再次射了一记冰寒冷光给戚老爷,才愤然离去。
「搞什麽东西……混帐!」
房里只剩下火冒三丈的戚老爷,就在这时,他终於灵光一闪、想起了:「啊!『魑魅』就是那个……『凛州第一花』啊!」
先前他到北方游历时一直很想去鴌烟楼晃晃,但刚好突然有事得赶回凰州便就此错过,没想到……
「早知道就别和他说什麽道理,真是浪费了大好春宵……该死!」
然而即使有再多悔恨,戚老爷都知晓,未来还想再碰到魑魅该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他打算要搬离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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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让宇帅气了一回www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