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情清肃,却长得十分精致美丽,一身气质略为淡漠,浅棕色的双眸彷佛弥漫着淡淡的霜气,疏离却又引人接近。
耳机线垂落在他胸前,他迈着长腿,身高目测其实称不上太高,约莫一百七开头,那一身气息却令他看起来相当高雅,恍惚间似乎是看见一尊雕像。
慕恬有些呆住,毕竟那个少年是真的长得相当漂亮,人看到美的事物会不自觉愣住,她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惊愕而已。
一秒之後,她无视身边还在捧心尖叫的朋友,径直往前走。
「慕恬!慕恬!你干嘛啊!」
「我去教室啊。」
「走那麽快就看不到帅哥啦!」
「要看自己看,还有,他应该是美女吧。」这样似乎比较恰当。
「哎呦怎样都好啦,反正是美丽的事物就要多看几眼啊!」
「慢走不送。」
「别这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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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又跟你爸爸吵架了吗?」
「别跟我说教啦。」
「我不会啊。你知道。」
阙纬侧头看向言桑,正好碰上女生深幽的黑色眼眸。
他叹口气。
「你真的很像我妈。」
女生撇过头去,没应。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跟他好好相处啊,你也知道,我妈...」
他还小时就死去的妈妈。
那个他记忆中温柔疼爱自己的妈妈。
他生病时将手放在他额上,担忧不已的妈妈。
是被他父亲外遇给赶走後,自杀身亡的。
他那时还小,已经记不得细节了,只记得自己被关在房间里一整天,被放出来时,父亲就语气平淡的告诉他妈妈走了,不会回来了。
年纪还小的阙纬不明白,妈妈走了,是去哪里?为什麽不回来?
父亲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以後他们会一起生活。
只有他们。
那时他还小,听不懂邻居的闲言闲语,什麽失德啊,夭寿啊,就这样把人给弄死啊,他听不懂,直到长大才渐渐明白,是父亲的外遇逼死了母亲。
即使他不知道赶走母亲後父亲跟外遇的对象怎麽了,他只知道他恨,也无法忍受父亲的不忠。
所以即使他感觉到他的父亲相当爱他,也尽己所能的想关心他,他还是用最尖锐的言语跟叛逆的行为,去反抗他的爱。
他知道慕恬一直都很不谅解他这样的态度,直说人都多大了,这麽长的时间里,他父亲供他吃穿住,甚至也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爱,为什麽就是不肯原谅?
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他从小一直告诉自己母亲是自杀死亡的,他清楚,只是自己不肯面对更残酷的事实...
言桑看向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下午陪我回去上课,好吗?」
温柔的声音什麽都没说,仅是这样询问。
十年的时间里,这份温柔一直不改。
他是在失去母亲後认识言桑的。
小时候的言桑就已经温柔的不可思议,美丽的眼睛里一直蕴藏着柔和的光亮,只要跟她说话聊天,被她拍拍头或柔声安慰,心情就会当即平静下来。她的温柔清远绵长,其中的毒性却像罂粟,让他这十年越陷越深,越来越依赖这样的一份温柔。
她就像他的母亲。
而他一向很少拒绝她。
「好吧。」看着她无波的眼,他突然很想问。「那如果我拒绝呢?你会说什麽?」
她唇角扬起。「事实上我没想过你会拒绝呢,毕竟你似乎从来没拒绝过我啊。」
这是实话。阙纬有些无奈,又是无奈。
「好吧,那假设我今天拒绝呢?」
女生想了想。
「我会让你答应的。」
最後,她眨了眨眼,这样回应。
「这麽有自信?」
「我很了解你啊。」
她没看他,仰望着天空,语气轻的几乎听不见。
「你啊...」阙纬半坐起身,揉揉她细白的额头。「我骑车去找看看有没有吃的,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待会就跟你一起去,听话啊。」
「好。」将一只手横在眼睛上方阻挡阳光,她笑了一笑,应允他。
在阙纬起身离开後,她移开手,手臂处赫然一片湿,风一吹,掀起一片凉意。
言桑看着一望无际,蓝的不见杂质的天空,只觉得心中孤单的近乎无法呼吸。
阙纬啊...我当然很了解你啊...
我这麽了解你的父母,这麽了解你的生活,这麽了解这一路走来,你到底为什麽这麽不谅解,我真的,很清楚啊...
因为至今为止你的幸运或不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知道吗...
言桑苦笑了下。
加签了这麽多年的生命,什麽时候才会走到尽头呢?
那一天不能快点来临吗...?
我只想快点逃离这满身腥血,如此一来...
就可以逃避不见,也不会污染那一道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