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因为我与以诺的生日实在是太接近了,所以我们找了一个中间的日子,一起到我家庆生。
方可璇、梁少靖,甚至是消失一段时间的江翌凯都来了,我们一起度过一段又吵又欢乐的时光。
自从了解了何叔独特的表达方式後,我与他之间的聊天次数变多了,也能逐渐地掌握他话语间所要表达的心情。随着我跟何阿姨越来越亲密的关系,我才发觉,很多时候,她就像是个纯真的女孩一样,我们时常玩到忘我的境界,而何叔就像是突然拥有两个小孩,无奈却又宠溺的守在我们身边。
我从政大的大门口走出来,向新认识的同学们道别後,准备前往公车站牌。
才走了两步,便看见前方那辆黑色轿车,我走向前,探头望进驾驶座里,「何叔?你们是来接我的?」
何叔朝我点头,「上车吧。」
我打开後方的车门,坐上车後,好奇的问:「你们怎麽会一起来呢?」
坐在副驾驶座的何阿姨转头微笑,迟迟没有答话,直到何叔开上马路後,她才露出腼腆的笑容,「我们刚刚去了医院。」
我紧张地向前倾,「咦?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去做了检查。」
「然後呢?结果如何?」
「就是我们……我有身孕了。」
我呆愣了好一阵子,迟迟都无法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惊喜的问:「真、真的吗!?」
何叔替何阿姨回应,「是啊,她怀了我们的第二个宝贝。」
理解了所有状况以後,我登时为他们感到开心不已,「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他们同时露出幸福的笑容,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应该也像他们一样吧?
与此同时,我也渐渐意识到,或许,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
***
「你说以诺与大哥几乎每天都会去家里找你们!?」我提着从超市采购的食材,走在人行道上,对着电话中的妈妈喊道。
「对啊!以诺难道都没跟你说吗?」
「他怎麽可能会跟我说这种事情啊!」
「啧,说不定他没跟你说的事情更多呢!上次他不是去大学那什麽校外迎新的吗?搞不好已经在那边认识新的女──」
我毫不犹豫的打断她,「唉唉唉!他才不会呢!不说了,我要挂了。」
不等妈回应,我果断的挂掉电话,抬起头後,竟瞥见一抹我以为再也不会看见的身影,她好像也看见我了,便朝我走来,「陈双双?」
我迟疑的咽了口口水,「林乐姗?」
眼前的她与之前长得不太一样,穿着一件浅蓝色连身裙,头发又变得更长了,不再是那样浓妆艳抹,而是多了些清新的氛围。她缓缓开口,「你怎麽会在这?」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随便回应,「最近借住在亲戚家里。」
她点点头,就算没有化妆品的修饰,她大大的凤眼却依然美艳,「和刘以诺交往了?」
「嗯。」
「我想也是。」她轻轻扭头,向前走了几步,才道:「之前,是我不对。」
我惊讶的瞪向她,她毫不闪躲的凝望我的双眸,「是你和以诺让我认清自己,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谢谢。」
我正要回话,有一阵男生的声音从我背後响起,「乐姗!」
我转身望向朝我们跑来的人,不禁惊讶的出声,「许颖程!?」
「陈双双!?」
林乐姗走到许颖程身旁,朝他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啊,好。」他闻言,略为歉疚的看了我一眼,朝我点头後,便马上跑上车。
我完全傻住,没有想过会见到他们。林乐姗看见我这副蠢样,忍不住笑道:「呵呵,我和他考上同一间大学,一起在这里租房子。」
我收起惊讶,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样啊。」
「嗯。」
我再次仔细的瞧瞧,发觉她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真的跟之前很不一样,却又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良久,我才缓缓启唇,「以诺他从那次以後,有好好地看着你吗?」
林乐姗思索片刻,轻声答道:「嗯,以朋友的身份。」她将双手摆到身後,「我们已经……嗯,算是更加明白该怎麽与对方相处了吧,从互相伤害的关系中寻找到出口,成为能够真正认真看待对方的朋友。」
我轻轻点头,望了一眼许颖程的车,「你和许颖程,似乎都成为了更好的人了。」
她闻言,露出一抹我没见过的灿烂笑容,「人嘛!总会成长的。」
看见她的模样,我也漾起笑,忍不住替她感到高兴。
林乐姗又往前走了几步,「先走了,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
「嗯,我也是。」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坐上许颖程的车,在刚发车时,她朝我大喊:「陈双双!」
我连忙回喊:「什麽?」
「我明白了和我在一起的以诺并不是真正的他,与你在一起,他也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希望你们都能够幸福!」她朝我挥手。
听见她的话,我也激动的举起双手,「嗯!我们会的!」
汽车驶向马路後,我又听见她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闻言,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我会的!一定!」
***
十月八日,是我要搬回家里的那天。
爸妈向何阿姨他们打完招呼後,便提着我的行李到车上去等我。
我牵着何阿姨的手,一同与何叔站在庭院里的玫瑰花丛旁,「谢谢你们这几个月的照顾,我真的过得很开心,也很庆幸我做了这样的选择。」
何阿姨温柔的伸手拥抱我,「双双,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看我们。」
「嗯。」松手後,我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你们会以姐姐的身份向他介绍我吗?」
何叔搂住何阿姨的肩膀,「这是当然的。」
我微微一笑,「等他出生後,我一定会时常回来陪他玩的。」
何阿姨将浏海往旁边拨开,「呵呵,那为了能够快点看到你,得快点让他看看这个世界呢!」
「哈哈,不用啦!就算他还没出生,我也一定会过来看你们的。」我转向何叔,「不要对他那麽严格,小朋友都不喜欢罗嗦的父母哦!」
何叔低声笑道:「哈哈,这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语落,我们三人忽然陷入一段沉默,没有道别,也没有人出声,渐渐充斥着一股必须离别的感伤氛围。
我抓抓自己的後脑杓,苦笑,「呵呵,忽然有点舍不得呢。」
何阿姨虽然早已热泪盈眶,却还是忍住哭泣,「不行哦,那边才是你真正的家,是你该回去的地方。」
何叔也轻拍我的肩膀,「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第二个家。」
我点头,思索半晌,微笑回应,「其实,我早就已经厚着脸皮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了,嘿嘿。」
何叔的表情闪过一丝惊讶,何阿姨的眼神则写满了感动。我又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得,我搬进家里的第一天,何叔问我要怎麽称呼你们。」
何叔轻轻点头,「我记得,你说要称我们为『何阿姨』与『何叔』吧?」
「嗯。」我莞尔,「那个时候,何叔皱了一下眉,看得出你并不喜欢我这样称呼你们。」
他听闻,立刻撇开视线,不肯承认,「也没什麽喜不喜欢啦。」
我没有点破他,直接说出自己一直放在心底的话,「我知道,你想要听我称呼自己『爸爸』。」
没有等他们反应,我接着说:「当时的我就是叫不出口,但现在的我,也想要这样称呼你们。」
何阿姨终於忍不住,一颗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何叔也微微皱眉,似乎正努力不让自己眨眼。我牵起他们俩的手,「我的第二个家,有一个严肃却又处处为人着想的爸爸,以及看似优雅却满是孩子气的妈妈,是我第二个归属,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那个家。」
他们紧握住我的双手,我能够从他们的手感受到无尽的爱与感谢,就如同我对他们那样,听见何阿姨的哭声,我也忍不住哽咽道:「妈,谢谢你让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让我能够好好享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爸,谢谢你让我的生命更加完整,让我看见更多我没见过的自己。」
他们几乎是同时间的转身抱住我,我们三人就这样牢牢抱住对方,无声的喜极而泣。
我将那些与亲生母亲来不及、错过了的事情全做过一遍,甚至更深刻体会过那些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然後,灿烂耀眼的笑容在我们的脸上绽放,我们一齐互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