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鬥魚的眼淚 — chapter 80【十八歲】──歸屬

吹完头发後,家人的脸庞占据了我的脑袋。

爸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样子,妈准备晚餐时认真又满足的模样,蔓蔓抱着粉红色抱枕,与我谈心的笑颜,一一浮现眼前。

我突然好想好想他们。

本想打通电话到家里,但在拿起手机後,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想要这麽快就投降,我想要变得更坚强。

我忆起以诺曾经说过,有什麽困难都可以让他知道,又想起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於是,我传了一封讯息给以诺。

『何叔不喜欢我在你家过夜。需要正能量。』

我趴在书桌上,不到五分钟,就收到一张他的自拍照以及一行文字。

自拍照上的他看起来相当帅气,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淡粉色上衣,漆黑的头发及双眸却与之相反,高冷又桀骜不驯的眼神让他多了些放荡不羁的氛围。

『洗出来,放进钱包里。』

看见他的回覆,我登时感到心动不已,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就像被治癒一般,心底暖烘烘的。

忽然,一阵敲门声从我身後传来,我立刻关掉手机,前去开门。

「双双,饿了吧?」何阿姨笑容满面,端了一盘食物,走进我的房里,「来,这给你。」

「啊,谢谢!」我连忙接过盘子,放到书桌上。

她看了看我的床,问:「我可以坐一会儿吗?」

「可以!」我迅速的把棉被推到一边。

「谢谢。」她不急不徐的坐下,指指桌上的盘子,「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我点点头,拿起汤匙,一口接着一口地吃,让其实早已饥肠辘辘的胃得到满足。

何阿姨笑道:「你的男朋友,是当时父亲生病的那个朋友吧?」

听见她的话,我差点没被噎到,「呜!嗯、嗯。」

她眨眨明亮又清澈的双眼,「有好好陪伴他了?」

我顿了下,莞尔一笑,「有,我们自然而然地就像你说的那样去做了。」

「呵呵,你们做得不错嘛!」何阿姨将她修长又细白的腿往前伸了伸,「这些饭菜,其实是你何叔要我热给你吃的。」

闻言,我惊愣在原地,登时忘了言语。

「他啊,生长在满是约束、讲话与做事都必须得体的家庭中,所以才会想要那样制约你,但他自己刚才也很後悔这样对你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和你道歉。」何阿姨微微蹙眉,「真是个顽固又难搞的家伙。」

不知怎麽的,我从她的话语之间,想到了以诺,「何叔他在犯错时,是不是特别讨厌道歉或低头?对这些动作特别别扭?」

何阿姨露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是呀!你怎麽知道的?」

我微微低下头,小声回答,「因为……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哦?」何阿姨思索片刻,笑着问道:「这样的男人,反而是最为你着想、最爱你的那个,对吧?」

没想到,何阿姨竟然一下子就知道我口中的他就是指以诺,我又更害羞地低下头,「是啊。」

「何叔也一样,他其实只是因为太在意你了,所以才会不小心有些反应过度。」何阿姨望向前方,苦笑道:「毕竟,我们没有小孩,所以在你搬进来之前,根本完全没有与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相处过的经验。」

我轻轻点头,思索起她所说的话。

或许,的确就像何阿姨所说的,何叔只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成为严厉爸爸的角色,管我、约束我。

而这样的他,或许其实已经是个很棒、很善良的人了,毕竟,我只是现任妻子与别人所生的孩子,又生长在与他们毫无瓜葛的家庭中,是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陌生人,而他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样的我。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何阿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站起身走到我身旁的柜子前,将最下面那格打开,我放下盘子,好奇地往柜子望去。

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保养品,化妆水、乳液、精华液、面膜等等的,看起来价格不菲,应该是从百货公司里买的。她露出温暖的笑容,「这些全是要送你的,不要想着现在还年轻就不保养肌肤,将来可是会後悔的哦!」

我讶异的惊呼,「这些都是要给我的吗?」

「是呀!」她轻轻点了下我的脸颊,「你的皮肤和我以前一样乾净漂亮,真的是遗传到我了呢!呵呵!」

我忍不住蹙眉笑道:「哈哈,你现在的皮肤也像十八岁一样漂亮。」

「是吗?」她掩嘴而笑,「所以从现在开始保养,将来你也能够像我一样的!」

我展开笑容,「嗯!」

那一晚,我与何阿姨一同分享了许多保养的秘诀,还有关於我学校的生活以及朋友们,我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不是母女,而是以朋友的身份自在的相处。

***

以诺考完指考後,又开始拼命的打工,说是要赚学费。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假,我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中午一过,便站在玄关,穿好鞋,准备出门前往他家。

「要去找他?」何叔的声音在我背後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出声:「啊、啊?」

「你的男朋友,那个……叫做刘以诺对吧?上次听你何阿姨讲的。」他不自然地抓抓自己的後脑杓。

气氛开始走向尴尬,我顿时很想要钻进洞里去,「嗯、嗯,对,要去找他。」

他点头,移开视线。

我向後退了一小步,正要扭开门把时,他又开口,「你别跑那麽远去找他,今天叫他来家里坐坐吧。」

我瞪大双眼,惊呼:「什麽!?来、来这里!?」

「是啊。」何叔将手放下,插进口袋中,「我认为,有必要好好了解他这个人,才能放心让你和他在一起。」

闻言,我又萌生出反感的滋味,与此同时,脑中也马上闪过何阿姨说过的话,将何叔的话换个方向解读,才发觉他其实只是想要保护我,才说要了解以诺。

「我知道了。」语落,我推开门,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以诺。

我在离家最近的捷运站与以诺会合,他听见要到何阿姨家时,竟然面不改色地开起玩笑,问自己是否该穿西装、打领带,让我不知道该为他的大胆感到放心,还是该为他的不正经感到忧心。

最後,他只穿了一件松垮的深绿色T恤以及一件黑色牛仔裤,但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都让他看起来高挑又帅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与他并肩走在捷运站内,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女生们的目光。我不禁调侃道:「幸好你没穿西装,不然我们可能就都不用走路了。」

他冷哼一声,「他们是在看你,不是看我。」

「回头的都是女生欸!怎麽可能是看我?」

以诺转头瞪我,「刚刚那群男的也全都回头看你了。」

「才没有!」

「没自觉的笨蛋。」他不屑地扭过头。

「你说什麽?」

结果,在回何阿姨家的路上,我们竟为了这种小事吵到不可开交,我也就自然而然的将担心与紧张的心情全都抛诸脑後。

後来我才发觉,以诺是故意和我吵架,想要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能够安心地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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