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思索片刻,终於露出一抹笑,「同样的话,也送给那小子吧?」
我浅笑,轻轻抽开手,将幸运手链取下,大哥有些吃惊地注视着我,我将手链放到他的手掌心,「对不起,我不想再靠手链来得到幸运了,自己的命运,我想要自己掌握。」
他愣愣地望着我的双眸,我将他的手阖上,「大哥,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再把你当男人看了,从现在开始,我只想专心看着以诺以及身为大哥的你。」
语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却又是那样稍纵即逝,「嗯,我懂了,你对我永远不可能有爱情的。」
我轻皱眉头,「真的很对不──」
「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大哥将手指放到我面前,「我现在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喜欢你了。」
『我喜欢你的程度,足以让我为了你而让他好过一点。』
我的脑中闪过大哥之前所说的话,我不明白他此刻的意思,也不懂一直以来这样喜欢我的他,怎麽会就这样轻易的放手了?
大哥露出一抹笑容,「我现在也只想专注在以诺身上。」
他的话,立刻瓦解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之前的大哥,是因为对我的那份爱慕而不去责骂以诺,但此刻的大哥,却是因为以诺而放弃对我的喜欢,之所以能够办到,全是因为对以诺的那份爱。
我想,是以诺的那句话,让大哥如梦初醒,而那份看似已经消逝殆尽、兄弟之间的爱也终於真正的被唤起。
『双双,爱情是能够说收手就收手、说不爱就不爱的吗?』
就是因为不行,所以能够让大哥舍弃爱情的那份兄弟情谊,才显得如此强烈又珍贵。
「不要靠幸运手链,也不要被动的等待机会,我们一起仔细注视那些重要的人吧。」语落,大哥站起身,朝我伸出手。
「嗯,一言为定。」我莞尔,任由大哥将我拉起。
他将手链塞进口袋中,「谢谢你听我说了那麽多废话,我载你回家吧?」
「大哥,我来这里其实……」我踌躇片刻,继续说道:「是我妈要我带你还有以诺一起回家吃母亲节大餐。」
「阿姨?」大哥的表情略显惊讶,然後紧紧皱眉,「我当然是很乐意,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以诺人在哪里。」
我回眸望向阿姨的墓,然後漾起一抹自信的笑,「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
台北车站里的人潮一如往常的拥挤,却又能从那些走得匆忙的行人中瞥见悠闲谈天的几道人影。
大哥将车停好,忐忑地走在我身後,「刚才还没发觉,现在仔细想想,才忽然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和你的家人以及以诺吃饭了。」
「别紧张,一定可以的。」我走得很急,一踏进入口处,便立刻开始寻找以诺的身影。
「他真的会在这吗?或许我们该回家找他。」
我无言地看了大哥一眼,大哥只要一紧张,就会开始纠结一些有的没的,我也从这里知道,他还没做好面对以诺的心理准备。
穿越过黑白相间的大厅,依然不见以诺的人影,我开始搜寻广场角落的手扶梯附近,最後,终於从座位区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刘以诺!」
他回头看我,表情虽然惊讶,却难掩他消沉的心情。
在母亲节的这天,以诺果然不免有些沮丧。
我跑到他身旁,使劲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身,「快跟我回去!」
「你怎麽知道──」
「因为你说过,当自己极度厌恶家庭时,会想离开这个城市。」大哥追上我,从我身後缓缓靠近我们,以诺望了他一眼,才将视线移回我身上,我轻声道:「但我知道,你始终都不会真的离开。」因为珍爱的人都在这个城市里。
以诺沉默半晌,然後直接朝车站出口迈开步伐,「你来找我做什麽?今天是母亲节吧?快回去陪你妈。」
我跟上以诺的脚步,「对,今天是母亲节,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吃母亲节大餐!」
他露出困惑的神情,「我?」
「你和大哥,这是我妈的命令,不去就是不把我妈当家人!」
以诺的目光落在像是幽灵般跟在我们身後的大哥身上,好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於是他烦闷的加快脚步。
我赶紧跟上他,一走到车站外,我便开口,「就当你答应了,大哥的车在那。」
「啊?」
「『啊』什麽?当然是搭他的车回去罗!现在都几点了!」我粗鲁的推推以诺的背,朝身後的大哥喊:「大哥,快点!」
大哥闻言,应了声後,便硬着头皮跑到车前,用遥控将车锁打开。
我与以诺也走到车前,他赫然停下脚步,深深叹口气,「双双,我还是算了,你们去吧。」
我无法置信的惊呼,「你说什麽!?」
这时候,大哥终於开口,「以诺,没关系,上车吧。」
以诺沉默片刻,才转身与大哥相望,低声道:「我不会干什麽蠢事,所以你就像平常那样对我就好。」
大哥的眼神沉了下来,却依然故作轻松,「你说像平常那样骂你、无视你?」
以诺没有回答,我们三人伫立在原地,忽然有一阵大风吹来,将我的头发吹乱,也将以诺微长的浏海吹起,露出清晰的五官,让我看见平时没有发现的东西。
大哥好像也注意到以诺眉尾上那道清楚的疤痕,不禁问出口,「那是?」
以诺没有闪躲,也没有任何遮掩,直接回答:「没什麽,打架弄的。」
我定定地望着他,非常肯定事情一定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但我并不打算揭穿他,「上车吧,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诧异地瞪我,正要开口时,大哥抢在他前面,「以诺,对不起。」
我与以诺同时望向大哥,他看起来有些严肃,「不是因为怕你干蠢事,而是因为我终於意识到自己不想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东西了,所以,我想恢复从前,像以前一样,带你去阿姨家吃饭。」
以诺的脸上没有情绪的起伏,但我们都知道他有在听。大哥又道:「我对一切都感到很抱歉,不管你接不接受,或是你还是想要继续锁房门、不回家、和我抱持距离,都行,但我仍然会用以前的那种方式与你相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为难你了。」
语落,大哥打开车门,迳自坐上车,「我说完了,之後就看你自己了。」
我看看以诺,他的视线停留在地上,好像倔强的在坚持些什麽,於是我将後座车门打开,戳了下他的手臂,他看向我,我用下巴示意他上车,然後他动作流畅的钻上车,还不忘留下一句:「我会锁门是因为你每次都直接冲进来。」
幸好从车站到我家的距离没有很远,不然我可能会被这低温的气氛给冻死。
我知道以诺在这种状况下本来就相当寡言,但没想到大哥竟然也如此爱面子,我还真替他们的未来感到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