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冲刺期到了尽头,考完学测後,我们终於恢复不用整天熬夜的日子,但也代表,晚上没有藉口能够去找以诺了。
後来我想了想,找他玩还需要理由?实在是太可笑了。
周六下午,我果断的来到他家门口,等了一下子,居然是叔叔出来迎门,「双双,好久不见。」
我惊讶道:「叔叔!你今天没有上班吗?」
「我今天请假了。」他苦笑,眼角旁的鱼尾纹清晰可见,这样一看,才发觉叔叔似乎又老了许多。
我皱眉,「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或许是太累了吧,最近总是这里痛那里痛的,所以就听儿子的话向公司请了假。」他一愣,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又说:「先进来吧。」
「不用了,我只是想问一下以诺在家吗?」我挥挥手。
「他在上班。」大哥的声音从叔叔身後传来。
我向他打声招呼,「大哥。」
叔叔笑笑的让出空间,走回客厅,「你们聊吧。」
大哥坐到地上,穿上运动鞋,我好奇地问,「你要出门吗?」
他露出笑容,站起身,「要不要和我走走?」
闻言,我顿时陷入一段挣扎,我不知道该用什麽态度面对他,也不知道单独与他出去是否意味着其他含意。见我迟迟没有答话,他开口,「你就把我当成哥哥就行,忘记我喜欢你这件事,我们也只是单纯的逛逛。」
我思索半晌,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好吧。」
大哥开着车,载我到展览馆,下车後,我们费了一番功夫,终於决定去逛3D夜光展。与大哥的对话之间,让我找回那个我熟悉的他,我也就如他所说的,抛下他喜欢我的这件事,与他自然的互动。
「双双!你去那边那个。」大哥指着一幅橄榄球员的画,他的裤子被拉扯出画框外,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让大家能够假装拉住他的裤子拍照。
「好啊!」我笑着走到画旁,摆出用力拉扯的动作,「我该做什麽样的表情?」
大哥举起手机准备拍照,「色眯眯的表情。」
馆内有非常多幅3D的画,而每一张画在关灯时,又会以不同的姿态呈现。入馆不到十分钟,我便与大哥玩得不亦乐乎,摆出上百种搞笑的动作。
情绪使然,我照大哥所说的,摆出一个我认为最变态的表情。
他忍住笑,但在按下拍照键的那刹那,终究还是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你那算什麽色眯眯的表情啊?说你脸部抽筋还比较贴切!」
我跑到他身旁,「什麽啊!你刚才拍了吗?给我看!」
「不给。」他将手机举高,眼睛一转,又道:「我来给你看看什麽叫色眯眯的表情吧。」
语落,他走到一幅玛丽莲梦露的画旁,这幅3D画作,将这名女子经典的走光白裙照完美的呈现出来。大哥朝我笑了笑,蹲在画的右边,右手托在下巴上,斜眼看向玛丽莲梦露的裙底风光,露出传说中的色眯眯表情。
我哈哈大笑,赶忙按了好几下快门,「哈哈哈!不愧是大哥,表情太到位了!」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走到我身旁,「有拍到吧?」
「有、有、有!拍到十几张呢!」我指着手机道。
「你拍那麽多张干嘛?」
我轻轻推开他,「没关系啦!将各种不同的瞬间都拍下来,不是很棒吗?」
他皱眉睨视我,「你这小鬼,不要给我做坏事喔。」
我笑着向他保证绝对不做坏事。之後,我们逛完展览,大哥又开车载我去一家新开幕的咖啡店,我在车上望着熙来攘往的路人,我几乎没有机会像这样在繁华又热闹的台北市中心乘车闲逛,对我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
冬天的寒气从窗口吹进车里,大哥问我要不要关窗,我说不用,冷风拂过脸颊时,我能感受到自己活在世界上的那份喜悦,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大哥思索半晌,竟也打开驾驶座的那扇窗,说想和我体会看看相同的感觉。
不久後,我们坐在咖啡店里,望着桌上一份份下午茶,淋上糖浆与蜂蜜的奶油松饼、酒酿生乳酪蛋糕、岩浆巧克力塔,再搭配上微苦的卡布奇诺,简直是充满罪恶的享受。
「不要和我抢,这顿我请客。」大哥率先警告。
我皱眉看他,「可是,这样很贵吧?」
「不会啦!而且我有赚钱。」他露出招牌笑容。
我正要说我自己也有打工时,他忽然将食指摆到我的唇上,「听话,吃吧。」
我吓了一跳,微微往後缩,待他收手後,才缓缓拿起一边的叉子,「我让你付钱,你给我问问题,行吗?」
「讨价还价?」他莞尔一笑,「行,但我也想问。」
我叉了一块松饼到自己的盘里,再涂上一些鲜奶油,「好吧,你先问。」
大哥吃了口乳酪蛋糕,「今天好玩吗?」
我微笑点头,「当然好玩。」
大哥也笑着点头,「换你问。」
我思索半晌,咬了口松饼,绵密的鲜奶油在嘴里散开,松饼也充满了新鲜的奶味,「那你呢?觉得今天好玩吗?」
「哈哈,好玩极了。」他停了半秒,直接问:「我以後还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听闻,我立刻陷入一片茫然。在我眼前的大哥渐渐褪去,越来越淡,最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男人。
我故作镇定的喝了口咖啡,「如果是作为大哥的话,可以。」
笑容虽然依旧挂在他的脸上,但却能从他的眼眸中瞥见一丝落寞,我假装没看见,问道:「上次,以诺最後有将卤味吃光吗?」
他移开视线,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我又问:「你觉得他有吃吗?」
他放下叉子,没有回答我,「在未来的某天,我有一丝能被你当成男人,而不是大哥的机会吗?」
我瑟瑟的往後退,沉思片刻,决定开口,「我可以把你当成男人看待,我也愿意去尝试,但是,我想我喜欢上你的机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没关系,只要这样就够了。」
「可是,我有关系!」我有些激动地望着大哥的双眼,「你明明知道我很爱以诺,和你在一起时,也总会下意识地提起他、问起他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不可能不受伤、不心寒吧?」
大哥静静的聆听,没有说话。
「我不想要你为了我停留在这,外面的世界很大,一定有更适合你的──」大哥将左手伸到我眼前,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了,他启唇,「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我泄气的皱眉,「那你为什麽还愿意继续喜欢这样的我?」
「嗯……」他收起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双双,爱情是能够说收手就收手、说不爱就不爱的吗?」
我叹口气,轻轻摇头。
「你对他也是这样的吧?」
「嗯。」我落寞地垂下头,开始後悔刚才问出的蠢问题。
大哥将松饼盛进自己的盘里,「放心啦,我没什麽强过别人的地方,就是毅力与忍耐力比别人多了点。」
我想回答他,他其实还有很多优点,像是很会照顾人、成熟稳重那方面的,但我没有开口,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对我所说的不以为然。
只要不是能够让我喜欢上他的优点,就都不算是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