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鬥魚的眼淚 — chapter 37【十八歲】──他的錯

一进家门,蔓蔓立刻惊叫:「姐姐!你怎麽全身都湿透了啊!?」

我不想让蔓蔓担心,便迅速的往浴室走去,「没有啦!跟人家玩水。」

在我要关上门的刹那,蔓蔓伸出脚卡在门口,「你骗人!」

「真的没有骗你!我们一开心,就玩起水来了,还玩得浑然忘我,不小心把自己弄得整身湿。」

「你是被人家欺负了吧?」

「怎麽可能。」

蔓蔓凝视着我的双眼,低声警告,「你再继续说谎啊。」

「我没有说谎啦!」

她猛然朝我大吼,「之前你看我整身湿的回家,就知道我被人家霸凌!还帮我打架!你以为现在我会笨到不知道你怎麽了吗!?」

我愣然,蔓蔓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那时候的你认为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所以自然地对我好、什麽事都会和我说!但之後的你,为了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不想让我们担心,就什麽都不说了!」

妈听见蔓蔓的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你们这是怎麽了?」

蔓蔓不理会她,满脸怒容的冷声道:「你根本不把我们当作家人,不把我当作你的亲妹妹!」

在蔓蔓转身跑回房间的那一刻,我好像终於明白我与她的那段距离是什麽了。

妈皱眉骂道:「那孩子是怎样啊?怎麽可以这样说话!」她转头看见我时,立刻惊呼,「你怎麽那麽湿啊?她朝你泼水吗!?」

我轻声问:「妈,我是不是在无形之中,变得不想麻烦你们、变得见外……变得不是一家人了?」

她惊讶片刻,停顿几秒後,才缓缓露出笑容,「大概多少有些见外吧,但我们依旧是一家人呀。」

我蹙眉,「你怎麽都没有像蔓蔓一样,要我不要为了怕你们担心而什麽都不说?」

「嗯……」她拖着腮沉思,「双双啊,我可是第一次当妈妈。」

「什麽?」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因为青春期到了,想要有个人隐私、有一两个自己的秘密,还是她长大了,开始独立了。」

我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地毯上,「喔……」

「但我非常清楚,她是多麽的重视家人、多麽爱他们哦。」

我诧异地望向妈,她露出温暖的笑容,「因为重视,所以才显得疏远,她只是做得不够好,可是我认为,她已经很棒了,毕竟,生长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听见她的肯定,我不禁鼻酸,「妈……」

「先洗个澡吧,洗完澡後,去和蔓蔓聊聊,我想她一定会懂的。」

「嗯!」

正要关上门时,妈又忽然开口,「啊,对了,两兄弟他们搬回来了对吧?」

我点头。

「下次喊他们一起来家里吃顿饭吧。」

我愣了一秒,随即开口,「妈,他们经过那件事以後,气氛变得很……紧绷。」

「嗯,我知道,所以才要好好吃顿饭啊,尤其是以诺。」妈露出一抹微笑,「母亲在自己眼前自杀,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就如同我刚才说的,他也同样过了一段许多人无法理解的痛苦生活,却没有人站在他身边,告诉他他已经很努力、已经很棒了,对吧?」

我的心一涩,顿时对妈充满了敬佩,有她在,真令人安心。

「嗯,我会试着去做的,无论是要他们来吃饭,还是肯定以诺。」

吹乾头发後,我走进房间,坐在蔓蔓身旁,「我懂了。」

她不理我,将手上的书翻页。

「我一直以来都想要独立,不想要你担心,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或许我的方法错了,什麽都不说,不是独立,而是渐渐疏远。」我拉起她的手,她手上的书掉落在床上,「对不起嘛。」

她抬首,与我四目相交,「一家人是不会怕给大家添麻烦的。」

我莞尔,「嗯,我不会再怕给你添麻烦了。」她轻轻反握我的手,我问:「你心里知道我永远都把你们当成一家人的吧?还是说,你已经不把我当姐姐了?」

蔓蔓假装陷入沉思,接着,她灿烂笑道:「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你也永远是我的妹妹。」我漾起笑容,「我可是有一堆麻烦事,以後可要烦死你了!」

她将书推到一旁,笑笑地躺下,「会比从学长的魔掌中救你还棘手吗?」

我也躺到她身旁,「当然有!学长那还只是小case!」

「那这次,是要去教训泼你水的家伙吗?」

我们相觑几秒,同时哈哈大笑。接下来,我与蔓蔓娓娓道来有关以诺的事情,包含林乐姗的部分,还有那群林乐姗的走狗。在听到我呼人巴掌後,蔓蔓差点笑到岔气,直说她们真是惹错人了,我们有说有笑,这股光彩,就像昔日的我们一样。

我会变,蔓蔓也会变,但我们的本质不变,我们都是爱对方的,所以最後,我们能够跨越心中的芥蒂,与对方心意相通,和好如初,我相信,大哥与以诺也一样。

「喂!爸爸回来了!快来吃饭了!」

妈妈的喊声打断我们,蔓蔓立刻坐起身,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叫道:「慢到的人没饭吃!」

我坐起身,朝她的背影喊:「喂!你偷跑!作弊!」

走到饭厅,看见家人入座後的笑颜,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一段与蔓蔓儿时的对话。

『在你心中,以诺与大哥是我们的家人吗?』

『不是本来就是吗?』

『可是他们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喔,这样一样是家人吗?』

『嗯!当然罗!他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如果不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如果爸妈不是这样乐於助人,如果蔓蔓不是我的妹妹,就不可能有现在的我,不可能有这个大方、乐观的我,是他们让我能够始终保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在我做错的时刻提醒我。

有家人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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