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鬥魚的眼淚 — chapter 07【十一歲】──背叛的滋味

大哥仔细地聆听完我所说的一切,我笑道:「哈哈,现在想起来这还真是一件小事啊。」

他用右手托住下巴,「我倒是从这件事看出你真的很在乎我弟。」

我诧异地瞪大双眼,「是这样吗!?」

「我个人认为,你无法承受被别人背叛的原因,不单只是自己会难过以及影响别人,还混杂着其他因素。」

「什麽?」

「那就是,当时被影响的人是以诺。」见我怔愣无语地望着他,他继续解释,「无论是你自己伤害到他,或是他被谣言影响,这些全都让你觉得难受,因为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看得相当重要了,重要到无法放任不管,看见他难受,自己也觉得难受。」

我完全傻在原地,大哥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简单来说,在当时其实是同时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你被朋友们背叛,令你感到痛苦与难过;第二件事情,是你伤害了以诺,因为对他的重视,使你产生罪恶感。」

大哥举起双手在空中挥呀挥,「当下,你胡乱的把『被背叛的伤害』与『不舍以诺难受』混在一起,才会下意识的认为被背叛等於伤害重要的人,所以很难再敞开心房与人深交。」

我的心一颤,好像稍微明白大哥所说的话,但却不敢轻易相信,「是、是吗?」

他将双手放下,「是啊!不然谁会因为被背叛一次就不敢再相信别人啊?更不会因为对旁边的人造成那若有若无的影响,而不敢与别人深交啊!因为你把两件同时令你难受的事混在一起,对方又是你重视的以诺,这整件事才会这样深刻影响你的个性。」

我没有回应,脑中反覆思索他所说的一切,同时,也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大哥并没有打断我的思绪,悄然站起身,本以为他会默默离去,但他没有,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我好奇地抬头,看见他嘴角勾勒出的一抹温暖微笑,满脸轻松愉悦,却藏不住双眸中那一丝的认真,他将右手放入口袋中,掏出一条用棉线编织而成的水蓝色手链。

「手给我吧。」

我依照他所说的,伸出自己的左手,内心深处却传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我不明白那个感觉是什麽,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和方才好像不大相同。

他将手链戴到我的手腕上,「嗯,你戴起来很漂亮,这个就送你罗,好好打起精神吧!」

我莫名的松了口气,原来大哥是看我心情不好,所以才送我手链啊。

他又补充道:「啊,对了,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以诺怎麽看那件事的,就直接去问他吧,不过在我看来,他是真的不在意。」

话语刚落,蔓蔓和以诺刚好走进饭厅里,一看见大哥送我手链,蔓蔓立刻冲到他面前大喊:「为什麽姐姐有手链?我的呢?」

大哥松开我的手,笑得从容,轻轻拍了拍蔓蔓的头,「等你长大点再送你吧。」

「为什麽!?现在我也长大了啊!」她不满的抗议。

「唉呦,你没到双双那样爱漂亮的年纪嘛。」大哥搭住蔓蔓的肩膀,往客厅走去,「来,大哥给你看新的玩意!」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才赫然发觉,已经是国二生的大哥,身高不知不觉地拉高许多,肩膀看起来也比以前更厚实了点。

我垂首望向手链,爱漂亮的年纪?在大哥的心目中,我是爱漂亮的吗?

「很开心?」以诺的声音从我的右边传来,我这才想起他还待在饭厅里。

我慌乱地望向他,「没、没有啊。」

他双手插在口袋,依旧穿着那件蓝色运动外套,眯起眼凝视着我,「是吗?没想到你也蛮爱漂亮的嘛。」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爱漂亮,但也不想更深入的探讨,我把视线移到他的右手臂上。

『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看得相当重要了,重要到无法放任不管,看见他难受,自己也觉得难受。』

大哥刚才的那段话,不断在我脑中盘旋。

「喂,给我看一下你的手臂。」

以诺错愕又惊恐的往後退,「你要干嘛啊?」

我不理他,伸出手使劲抓住他的右手,想要把袖子强拉上来,他虽被我粗鲁的动作吓到,反应却非常灵敏,也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臂,不让我动他任何一根寒毛,「你干嘛啊?吃错药了!?」

无论是我不想与人深交的个性,或是大哥所说的一切,全都混浊不堪的在脑袋里搅弄,而我完全明白并且接受的,只有一件事

──以诺对我来说确实相当重要。

「我只是想看你好了没。」我态度坚持的回应。

他紧紧蹙眉,表情充满疑惑与惊讶,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我们俩僵持在原地。

在这漫长的沉默里,每过一分钟,都像是过了一小时。

「你这是……这是在关心我?」终於,一句话从以诺口中吐出。

我是在关心他没错,但我并不想承认,反问他:「你今天中午帮我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对我的关心与重视?」

要不是我现在正仔细观察以诺的表情,我一定不会发现,在那瞬间,从他眼眸中闪过的一丝别扭。

他没答话,缓缓松开手,我并没有立刻查看他的伤势,只是直直地与他对望。

从以诺所有的反应中,我清楚知道他的确是关心我的,只是他不想承认,就跟我一样,而我也清楚的明白,以诺他懂我的真实看法。

从他黑色的瞳孔中,我看见自己,与他非常相像的自己。

我拉开他的袖子,上次那样青紫的瘀青,虽然已渐渐褪去,但那布满整只手臂的大片瘀青,还是令我的心抽痛好几下。

『如果是朋友的话,自然而然地就会为对方难过、为对方着想,不用等到我逼你吧!?』

筠婷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此刻的我终於听懂了。

看见他的伤,的确让我倍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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