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去了一趟台北,我在网路上找到一间不错的套房,由於我还没满十八但又不想再麻烦别人,所以我恳求房东看可不可以先不要租给别人。
听了我的解释後,她点了点头,「那间是我原本留给我大女儿的,不过她现在定居美国,也很少回来」她拍了拍我的手,「一个人到国外读书很辛苦的……你说是帮朋友找的,其实是男朋友吧?」
我点点头。
「远距离很痛苦的。房子我先帮你留着,看哪天他有空,在来签约吧。」
「谢谢阿姨。」我拿出我带来的一些名产,「这些是我的心意。」
「谢谢啊,房子我一定留的。」
这是我最後能为你做的了。
下午我去了学校一趟,领我的毕业证书,刚走出教务处,就见毕联会的干部们,拿着蛋糕,
「SURPRISE!」
「之後的庆功宴你没办法参加,所以我们就提前为你庆功罗。」
「谢谢大家!」我感动的眼眶微湿。
教室里摆满了披萨和炸鸡薯条,随着热闹的音乐声和欢笑声完美落幕。
离开的前一天,我和雨泽一起看了电影,电影的内容是什麽我不晓得,我只想趁着最後一天,好好的看着他,把他的轮廓和每个不经意的眼神、每个微笑的瞬间,都捕捉到我脑海里。
结束後雨泽送我回家,他离开前我紧紧的抱住他,低声的说:「再见。」
语落,我没等他回答就冲进屋里,眼泪如洪水般溃堤,无声的落在地上。
妈走了过来将我轻轻搂着。
我将脸埋在手里,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我还是没勇气告诉他……」
「你也真是的,明天就要离开了,还不告诉对方。」她叹了口气,「你就是凡事都想太多顾虑太多了,有些事情其实没你想得那麽复杂。」
「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回房间後我并没有休息,洗完澡後我换上衣服,望着堆满大大小小纸箱的房间,视线落在桌上那一大本相簿,我只翻个几页就将它阖上,因为我没有勇气继续翻下去,我怕再翻下去,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要功亏一篑了。
敲门声响起,「请进。」
萧炜俊看着我空荡荡的床,「今天不打算睡了啊?」
我轻笑,「本来就没打算了。」
望着那贴满蓝天照片的墙,「他走了後,每当我想他的时候都会望向天空,寻找白云,只因为他说他和白云做伴去了。」我漾开微笑,眼眶也同时湿润,「可以帮我照顾我妈吗?」
「伯母对我那麽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到的。好啦,我来这里不是要让你更难过的啊,我可不想要你难过又超不舍的离开,既然去日本是你的梦想就该快乐点啊!」
我们两个躺在地板,就这样聊着天,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聊着聊着晨光就从窗户溢了进来,像是被一层金纱笼罩着。
「我该走了呢。」看了时间後我说,我起身从抽屉拿出一个韩国绒手环,「我自己做的,有四个,我们一人一个。」
萧炜俊伸出手,我帮他系上。
黑色的韩国绒,配上姓氏的谐音的字母吊饰。
「嘉瑜的就麻烦你拿给她罗,还有敢弄丢就死定了!」
「好啦。」他有些无奈。
计程车已到,伯父和伯母也出来了,「涵霜要多回来啊!」
「会的。」我抱了一下伯母。
转身我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妈,她拍拍我的背,红了眼眶,「你从小就没让我操心过,去那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喔,如果真的不行就回来,让妈养你没关系。」
「我有手有脚,才不让妈养我呢!」
要开心,不可以难过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走向萧炜俊,「毕典9点才开始,你昨天整晚没睡,等等去休息一下吧。」
「好啦。」萧炜俊眼眶又红了。
「明明是你叫我要开心的耶」我拍了拍他的臂膀,小声的说:「我妈就——」
「我知道啦。」他吸了吸鼻子,「加油,我们都在。」
我看着後照镜里的人不断的变小,一个转弯再也看不见了。
「留学啊?」司机大哥好奇的问。
「对啊。」我看着窗外的路景,经过雨泽家的时候,我胸口像是被掐住了一样难受。
恨我吧,讨厌我吧,我一点都不好还很自私,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人。
司机转开收音机,电台播出的歌曲流泻在车内——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未知的未来里未定机率然而此刻拥有你
某一天某一刻某次呼吸我们终将再分离
而我的自传里曾经有你没有遗憾的诗句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五月天
泪珠调皮的逃出了眼眶,我一手抹掉。
机场内,我再度望向大门,期待着那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
突然被自己这想法给逗笑了,这种事怎麽可能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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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本。
「先带你回租屋处休息,下午在带你到公司实习一下。」
说话的人正是我往後的经纪人,我称她陈姐。陈姐也是台湾人,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但还是干练又俐落。听说是公司特别派来给我的,听到熟悉的母语多少还是有点感动。
「好,谢谢。」
刚下飞机不只耳鸣痛到我差点飙泪,头还昏沉沉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休息一下,我下午3点左右过来接你。」
我环顾四周,欧式风格的房间,两房一厅,基本的家具都有,床也铺好了。
我拿出手机,换上新的电话卡。
既然都当坏人了,就要当到底。
虽然心里是这麽想的,不过眼泪却硬生掉了下来。
「韩雨泽……对不起。」泣不成声的只能拼凑的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
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你会离开我,我也很怕我们之间禁不起远距离,所以,与其这样患得患失,我先离开,受得伤也会比较轻,对吧?
身体不适加上整晚没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直到门铃响,我才惊醒,快速的洗了脸,望着哭红了的双眼,我叹的口气。
「公司到了,等等带你看一下工作环境後再带你去吃个饭。」陈姐看了看我,感叹的说,「离开家乡,难过是正常的,哭完了就重新开始吧。」
我点点头,扬起微笑。
她带我逛了一圈,途中有不少人跟陈姐打招呼,中文日文都有,还有不少人好奇的盯着我看,这间日杂是在近几年兴起的,清新简约的风格广受学生族群们喜爱,很快的就在亚洲热卖,我也很喜欢这家的服饰。
陈姐带我到了拍摄现场,一位模特儿正在拍新品,「一般我们会在棚内拍,偶而会到外面拍。」
「好,我了解了。」
大致上看了一下公司,陈姐带着我去附近一家烧烤店吃饭。
身体的不适使我没什麽食慾,我点了一杯清酒,对着空气敬酒。
致,回不去的16岁。
致,新的开始。
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