筲箕山内,树木林立,被霭霭浓雾笼罩着。
镇在山坡的刘备庙之後的拐弯处,有块擎天巨石,巨石之下有个巴掌大的小洞,隐约听到洞内传出欢笑声。穿过小洞後面的狭窄通道後,便会到阔约几百尺的密室。这密室的墙上爬满暗红的蔓藤,锈迹从蔓藤深处延伸至地面,远看就像一个巨人的心脏,血液流到地面,让人每看一次心里更添一分恐惧。
密室的尽头上,设有一道石灰色的三层阶梯阶梯。最低那道阶梯前面放了一张石桌,石桌满布棕红色裂痕,就像是从墙身流到石桌,然後在桌边化成一只只血色小手。血色小手们静止不动,彷佛在僭伏着,等待给石桌上横躺的张佩玲致命一击。
而最高那道阶梯,上面坐一个披着狐狸皮草大衣的少年。他一脸稚气,脸上却镶上一双苍老的狐狸眼,突兀得如崭新的手袋竟扣上斑驳的把手,让人怀疑起它的年龄。他正襟危坐在木轮椅上,沉默不语,睨视石桌前跪拜的小孩们。
整个密室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响亮得如雷贯耳。
此时,一个颧骨横张突出,长得像眼睛蛇的小孩,忽然走出人群,偶而伸出蛇舌,说:「这姑娘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我们专门抓来孝敬老大的。」
少年托起腮,意兴阑珊地望向石桌上的张佩玲,心里嫌弃小孩子们奉献的祭品时,忽然想起长老的劝戒:「别和人类扯上关系。」
长老,若然我们不找活人献祭,又怎能壮大我狐妖一族,又如何统领筲箕湾山一族?
筲箕湾山一族乃是由居住在筲箕湾山的山妖组成,以王恭厂狐族为正统。
天启年间,居住在王恭厂一带的狐妖,为了臣服群妖,找来一位高人教他们作法。怎料,他们作法後,竟招来陨石,直堕王恭厂火药库,引发天启大爆炸。
当时北京城中,不论是深宫中的皇帝及後宫妃嫔,或是市井中的贩夫走卒,均无一幸免。据史书记载,大爆炸後,京城下了一整天碎屍雨,人类和家禽的残肢肉块混和雨水,淋在身心残缺的幸存者身上,尊贵的京城一时彷如人间炼狱。
事後,痛失爱子的明熹宗下旨东厂追查大爆炸原因。历经数年,东厂终於查出狐妖一族,便对狐妖一族实施残酷的报复:公狐斩首,母狐卖入教坊司。狐妖一族幸好及时收到情报,除了几名肝胆过人的少年留守对付东厂外,其他狐妖连夜拖家带口逃亡,几经辗转来到香港,便在筲箕湾山定居。
狐妖一族初到筲箕湾山时,被兔族及麻雀族欺侮得惨不忍睹,每天过着几乎朝不保夕,苟延残存的日子,甚至一度要往山下卖妻女求存。
直到十几年後的某天,一个血肉模糊,失去下肢的少年被发现倒卧在狐收蜗居的地方门前。长老们用粗布轻拭青年的脸庞,定眼一看,才知那少年是当年在留守老家对付东厂的其中一名少年,亦是唯一活下来的少年。
少年醒来後,沉默不语,不愿对长老谈起他从老家来到香港的经历,只是躺在床上,活得一天就一天。
有天,他终於打破沉默,对照顾他的长老说:「长老,再这样下去,我们连这里也呆不下去。到时候,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长老见到青年闪砾的目光,知道他又想动用那高人传授的法术,便转头望向门外,说:「别和人类扯上关系。」
再後来,降服兔族和麻雀族的蛇族向狐族发动攻击,长老们死的死,残的残。躺在床上的少年闻风,着人将他搬到椅子上,推进密室之中,又着人赶忙下山抓几个人类小孩上山。他斩杀人类小孩,以血画下高人教他的阵法,引雷将蛇族、兔族和麻雀族的士兵劈的噼呖作响,传来阵阵肉香。他又乘胜追击,派人杀死蛇族、兔族和麻雀族有份参与对狐族发动攻击的人。从此以後,筲箕湾山成狐妖一族的地盘,蛇族、兔族和麻雀族无一不恭敬对待狐妖一族。
而那少年,就是现在那位坐在木轮椅上的少年。
少年身兼统领和祭司,他定期奉献活人,以祈求狐妖一族平安,不再受当年险遭灭族的厄运。
站在少年身後,双眼吊角得彷佛双目眼尾快要接起来的男子走前一步,弯腰在少年耳旁悄悄提醒道:「少爷,时辰快到了。」
少年往後挥手,身後两名随从将他连人带轮椅抬下阶梯,到石桌前。他接过匕首,高高举起,正要往张佩玲心脏刺时,忽然一个小孩慌忙走进来,说:「老大,有人闯进来!不少兄弟都被他打伤!」
忽然,一枝发着绿光的箭射进密室,擦过少年的脸,钉在他身後的阶梯上。
一道身影钻进密室,连续发射多枝绿箭,不少小孩走避不及,被绿箭射中倒地。
少年认出那道身影,惊呼:「石敢当大人!」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