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朗等人道别後,紫雪漫无目的地走着。
杀人的一幕幕情景在她脑海反覆上演,与过去的自己相互交错,唤醒已经尘封在心底多年的记忆,那段不愿回想,不愿神伤的悲凉过去。
在她成为杀手後的头几年,她还不够强,当暗杀目标抓了她重视的人时,她连保护都办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连收屍都办不到,默默地看着一切结束,从此成为她这辈子的梦魇。
她真的很恨,恨当时的自己保护不了任何人。
每当相同或类似的场景发生,她就会失控,意识像被打碎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杀光自己身边的人,无论是敌人或朋友,疯狂杀戮,直到恢复过来,往往身上已经染满鲜血。
陪伴她走过许多次暗杀任务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沾染鲜血,但凡是她染到一点点鲜血,必定是她失控或发疯,代表记忆又再次被挑起,那份潜藏的痛苦被撕开,便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比如全军覆没。
以为来到这里就能减缓,没想到依旧是如此,她刚才的行为必然吓到许多人吧?就算是那群杀手,也未必看过像她这麽疯狂的人。
看着自己全身沾上的艳色,紫雪苦笑。
到底……还是一如过去的孤单。
仰头,微风阵阵,只有她一人站在这个地方,明明与其他人身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却还是如此孤独,不是没有陪伴,而是这颗心从破碎开始,便是永远的崩溃,永远的宁静,没有救赎的机会。
上天不会怜悯像她这样残忍夺去无数性命的罪人。可是,她必须活下去,因为她答应过伊天夜,尽管她这条命没有意义,她都绝不能放弃生命,不能为自己而活,至少要为了最爱的人而活。
她不愿看到他落下一滴难过的眼泪。
回想起他的俊颜,紫雪脸色终於恢复一些,擦去身上血迹,回头往蛊师院子的方向走去,他们还聚集在那里,似乎正在讨论她的去留。
「就把她安排在这院子吧。」云朗指了指房子,「把这里打扫一下,蛊师的东西全都扔出去,待整理完毕之後,这个地方就让她住。」
「不必,我没有要待很久。」紫雪出声拒绝。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有打算在这里打扰谁,这次会来也只是为了还未讨回的公道,如今处理好大部分事务,待三天後伊天夜过来,她这辈子便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又何必留个住处?
「你急着走?」
「我不急,但是有人会急。」
「你说的是景王吧?」
紫雪淡笑不语,瞥向司静肩膀的信鸽。
想不到这只信鸽的速度这麽快,才不到一天的时间,牠竟然已经回到主人身边,从皇城到这里虽然不远,但也是段距离。可见,真是训练有素。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要给您的信。」司静递上从鸽脚拿到的书信。
拆开信件,紫雪迅速看完内容,定格在最後那签名上。
伊天夜也没什麽事,只是要她乖乖待在这里,过几天就会过来,千万不要又做出令他担心的事,至於逃走的四皇子,他已经派人去找,过阵子就会有消息,要她不需要太过担忧。
其实,四皇子究竟有没有找到,於她无关。
那个男人要是不怕死,尽管找她切磋,反正随着他的消失,再多事情也会尘埃落定,只不过若能再见他一次,这次她肯定不会再让他如此轻松就离开,断一条手臂实在太便宜他。
「你们最近自己注意点,四皇子不晓得躲到哪去了。」紫雪侧头,顺便提醒兰阁的人,同时思索接下来的对策,「他虽然受了不算严重的伤,但狗急容易跳墙,你们最近轮流来守着阁主。」
云朗的身体状况,目前还不适合出面,而司静实力在哪,她尚且不知,未免这段日子做白工,她必须先想好退路,免得那个家伙发疯,把阁主当成目标,造成她的麻烦。
「话说回来,蛊师呢?」扫了一圈,她发现地上那个人不知去向。
「先关起来了。」
紫雪点头,透过彼此血液中的蛊虫来探知状况,还能感觉到蛊虫的波动,表示人就在这附近,还在昏迷,连带蛊虫昏昏沉沉的睡着,跟随寄主意识,暂时陷入寂静。
也好,让蛊师昏睡一阵子,她好趁这段时间来为云朗解毒。
「对了,你们这里有办法拿到药材吗?」
「可以啊,怎麽了?」
「去帮我找来几种药材。」紫雪一连念了好几种不同药材,有些常见,有些少见,但至今无人会同时需要它们,「拿来後,把这几种药材一起加水煎煮,煎好後喝了,知道吗?」
不等回应,紫雪伸手去探云朗的脉动,眉头一蹙,迅速点了几处穴道,他一阵晕眩,血气上涌,吐出一大口鲜血,壮躯歪倒,被司静接住。
「朗!」
「阁主!」
「送他回去休息,顺便把煎好的药喂给他。」撇头,紫雪眼中没有温柔,冷淡交代事情,无视那双双质疑的目光,「还想要他活,就照我的吩咐。」
对於云朗此刻的状况,她懒得多做解释。
不过徒增担心而已。
她原本用自己鲜血暂时压下的毒性,受到蛊师所喂之毒的诱引,再次翻腾上来,而且结合未完全清去的毒素,疯狂在他体内窜流,他本身也许没有感觉到,但是剧毒正在侵蚀他的身子,这对本来就虚弱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救治的机会也更小。
如果说,在喂毒之前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救起,现在仅剩不到一半。
恐怕,得看看有没有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