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宣凝殿，伊天夜转身来到宫内监牢。
「王爷！」两侧看守人同时向他敬礼。
萧瑀的动作可真快，交代完不过才多久时间，已经把人手撤换成他的，虽然这两个人有点眼生，但看上去没有半点异状，眼神挺纯净的。
「都退下，没本王吩咐，不要进来。」伊天夜冷眼一扫，踏进监牢。
腐臭味阵阵袭来，伊天夜鼻头一皱，用长袖掩鼻，直往点着火光的地方走过去，看见莲羽蹲在上官康身边，纤手轻轻触碰他的胸口，脸色凝重，叹气，聚着深沉悲伤。
「莲羽。」他出声低唤。
「你怎麽现在就来？我以为要等到早上的。」莲羽回头，朝他招手，「既然人来了，就过来看吧，虽然我觉得小姐不会希望你知道，但我觉得你有必要且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什麽？」对莲羽的话，伊天夜感到相当困惑。
走近她身边，他这才发现上官康靠近胸口的地方竟有一道伤痕，「冥」再度发光，显然是紫雪下的手，应该就是莲羽之前所说的蛊伤，但这他早就知道，为何要再次为这事将他找过来？
「这蛊，我本以为是普通的蛊，刚才仔细研究才发现应该是催魂蛊，虽然发动次数并不多，但多少对上官康的心智产生影响，他才会到现在还未清醒。」
「催魂蛊？那是什麽？」
「催魂蛊，是一种能够控制人心的蛊术，也是蛊师用来区分能力高低的一种方法。」莲羽避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眼中闪动着无数情绪，「就我所知，蛊师能操纵的催魂蛊越多，代表其能力就越强，而小姐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她同时能催动十只催魂蛊。」
「她连蛊术都会？」伊天夜嘴角微抽。
他之前还在为她可能会被下蛊一事紧张，似乎是他太低估雪儿的实力，想不到她除了杀人技巧高超，连蛊术都有研究……这世上，到底有什麽是她不会或是没学过的啊？
还好，她是他的宝贝，不然当她的敌人，有机会赢吗？
「别说蛊术，小姐连制毒、炼铁都会，只是习惯隐藏而已。」莲羽对跟到一位万能的主子这点颇为自豪，虽说她知道这背後无比艰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催魂蛊是被小姐拿走的。」
「这样不好吗？」伊天夜不明白这其中关连。
催魂蛊被雪儿拿走，他完全不意外，因为他曾看她从自己身上拿出蛊虫，而且蛊虫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化作尘埃，不留半点痕迹於世上。
虽说催魂蛊听起来很是特别，但同样是蛊虫一种，应当差不多，从身体取出後，没多久也会化作烟尘，消失於世界，有什麽好担心的？
「催魂蛊的蛊虫通常是用自己的血去培养，不会因为离开蛊体而死，除非刻意抹灭。」莲羽眼中闪烁惊慌，「但小姐并没有抹杀牠，还把牠植入自己身体，把牠困在体内，应是想藉以制衡蛊师。」
「你怎麽能确定雪儿把蛊虫放入自己体内？」
「因为这里有小姐的血！」莲羽扯下上官康衣袖的一角，递给伊天夜，「小姐在喝下某种药物後，鲜血与常人不同，会有特殊的香味，这必是小姐的血。」
味道不同？他还真没注意……
轻嗅，那鲜甜血香竟然跟黑百合的芬芳近乎相同，若非莲羽提起，加上这里没有半朵黑百合，他恐怕会以为是她意外沾染上的花香。
「但是，这又有什麽关系？她控制不住吗？」伊天夜还是不明白莲羽的惊慌从何而来。
他不信雪儿会做出这等没把握的事，依她的行事风格，除非确定自己一定能控制那只蛊虫，否则要她把蛊虫放入自己体内，怎麽想都不可能。
「小姐当然控制得住，但就因为能控制，才令人担心！」莲羽转头，俏脸布满泪痕，声音微微哽咽，「催魂蛊，是一把双面刃，它能控制人心，也能使人凋亡，一旦蛊虫死亡，不是蛊师死，便是被控制者会死。」
「那她把蛊虫……」伊天夜不敢去想後果。
「就算蛊虫没死，使用催魂蛊，也会消耗蛊师心力，最终蛊师也会因为催魂蛊而死去，当年小姐就曾为了逼走夥伴，同时动用十只催魂蛊，又迳自毁掉他们体内的蛊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谈及伤心往事，莲羽痛哭失声，「小姐在那件事後，常常会莫名心痛，每一次心痛，都是死亡的倒数。」
「什麽意思？」
「催魂蛊虫必须蛊师及被控制者身上两只都死，蛊师才会死，但毁去一只造成的伤害，就好比心脏被撕裂，纵然蛊师还活着，也会随时间而凋零，而小姐同时毁去十只，身体受创极深，心痛一次次发作，象徵的就是死亡越来越近。」
莲羽摀嘴，跌坐在地上啜泣。
她无法遗忘小姐每次心痛发作时，眉头紧锁，狠咬唇瓣的表情，鲜血直流，也不会喊出半声，然後在痛楚趋缓後细数发作次数，再笑着说，已经快要结束了呢，这场缠绵二十几年的悲剧。
小姐明知道催魂蛊会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还是不顾一切地去做。
「这意思是说，雪儿有可能想用这方法除去蛊师？」
「有可能，但我不确定。」
「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不行，我不能再赌失去她的可能。」伊天夜握紧双拳，默默往外头走去，「在她真的这麽做前，我必须去兰阁把她带回来。」
正准备走出监牢，伊天夜忽然脚步一滞，撇头看向地上滚来的断头，是刚才守在门口的人，身体被丢弃在旁，箭矢直射心口，而後才砍掉头颅，还特地往他这里丢。
这麽快就沉不住气？
「六弟，这麽急是想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