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店打烊了,小纯在门口拖地,我在收拾铁板吧台,阿伦前辈早早做完自己份内的事,穿上外套,说他有事要先走。
自动门一开,下降好几度的冷风迎面吹来,他僵立片刻,叹气叹得颇为无奈,啊,讨厌冷天气是吧?
小纯看了看他,忽然丢下拖把跑进休息室,不多久又跑回来。
她递出暖暖包,小纯只带一个在身上,若是给阿伦前辈之後,自己就没得用了。
「我、我今天……给……」
只要是跟异性讲话,小纯就会不自觉结巴,连对方的脸也不敢看,即便是工作上总是拉她一把的阿伦前辈,她也刻意拉开安全的距离。国小和国中时代被臭男生欺负得特别惨,阴霾也特别深。
阿伦前辈倒是故意盯视她,好像这样的小纯很有趣。他脱下本来已经戴上的手套,用那只手的手背去触碰小纯还紧拿暖暖包的手,登时吓得她整个人急冻住。阿伦前辈收回手,笑一笑:
「你的手比较冰,自己用吧!」
然後他快速为双手戴上手套,出门。
小纯原地呆立一阵子之後,傻呼呼把暖暖包塞进身上口袋,塞了三次才成功,中间还不小心让它掉在地上,她捡起来,重新注视着暖暖包,和自己的手。
小纯白净的脸庞,有不少心事。
我再度低头清理吧台,同样觉得有不少思绪涌上心头,却分不清想无视方才那一幕的心情是什麽。
直到我们回到住处,小纯依然维持同样的表情,心不在焉卸下外套,摘掉围巾,当她以梦游方式慢吞吞走到房间门口前,忽然侧过头喊我。
「瑞瑞……为什麽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话好好说出来,可是事到临头却总是像放羊的孩子,什麽也做不到……」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懊恼。
「……有些话,并不一定要说出口才会懂。」
挣扎半天,我深呼吸,笑嘻嘻地为她打气: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有相同的心情,对方一定感受得到,对不对?」
我让她想起曾经坚信不移的信念,於是小纯温婉地笑了。
小纯回到房间以後,我也走进自己房里开始脱掉身上笨重的外套和毛衣,这件套头毛衣领口好紧,我往上拉扯两下也没办法挣脱出来,索性一骨碌直接倒在床上。
刚刚的我,到底是甚麽表情呢?没有毛衣蒙住的脸,有好好笑着吗?
小纯以前说过的话,是指着「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而言,方才她并没有否认,所以小纯……喜欢阿伦前辈是吗?
而我到底是凭着哪一点自信去安慰她?小纯是为了改变胆小的自己而悄悄努力过无数次,我却连一次也没为心上人做过什麽。
拼命练好厨艺,让阿伦前辈夸赞,说到底还是为了我自己,阿伦前辈根本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我是不是不够喜欢阿伦前辈?如果是,见到他用不同於对我的方式去触碰小纯的手,为什麽心会痛得想落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