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无法将我依你所想,变成30岁。」她呵呵一笑,很少笑得如此顽皮,
「毕竟我活不到那个岁数。」
「…我是什麽时候差点死掉…不,应该说,我是什麽时候死的?」库洛洛目光锐利,爱尔柏塔像匹过於轻薄柔软的丝绸,被他的眼神撕成碎片。
这孩子,确实很聪明啊。
「我捡到你的时候。」爱尔柏塔轻叹。
「你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当时已经死亡的我。」库洛洛的声音寒凉如霜。
「嗯。」爱尔柏塔很少这麽含糊地略过语句,一直以来告诉库洛洛,凡事得回答得精确,现下自己却打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为什麽?我们素不相识。」库洛洛的脸色不变,爱尔柏塔想起初次见面,库洛洛的濒临死亡的神情,也是如此。
库洛洛从未逃避过死亡,相反的,他直视死亡与任何困难和疑惑。
当年见到他,他面无表情,然而睁着的眼是那麽地坦然,让她自惭形秽。
她捡到他时,她已经不只22岁了。
在这个世界上徘徊过久,她的念能力是种诅咒。
「时间支配」这件事情,可以不断地让与她相关的事物重新来过。然而与她相关的一切,又像是蝴蝶效应般整片扩散。
一开始她不知道,只觉得这能力好用,好用到她可以重新回去练习师父教导的念能力,好让她不会老是挨骂。
她有时候用这个能力去救人,有时候用这个能力去杀人。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是一键「reset」,全数重来。如果失败,心情好,她会再试一次;心情差,就逃跑,跟她面对库洛洛时手足无措的眼神一样慌乱。
明明拥有比别人还多的时间,她却不断地逃跑。爱尔柏塔十分贫穷,穷得只剩下时间。人类因为没有时间,所以会在有限的生命里完成无限的事物,爱尔柏塔一出生就丧失了这个能力。
爱尔柏塔捡到库洛洛时,已经不知道经过几次的「重置」,她的生命不断地在轮回中渲染开来,变成模糊的油彩,跟其他人鲜明的线条形成强烈对比。她历经了不知道几十个年头,形式上却只有过了22年。
当时才五岁的库洛洛看起来很虚弱,却无法掩饰双眼警戒的杀气腾腾。爱尔柏塔看着他的手臂与身形,猜测他多半五日未进食。
她在库洛洛的身躯上看到死亡,在灵魂上看到强烈的生存意志。於是她决定救起他来,但这回不是reset,而是「给予」。
『我已经没有生存的慾望,如果你需要,我就把这些都给你吧。』她心道。
於是她拿了余命交换濒死的库洛洛。
库洛洛与她共生,他消耗着她的体力,消耗着她的岁月,消耗着她的爱情,消耗着她的…自杀意念。
当库洛洛17岁那年,吻了她时,她全身颤抖。
因为她发现,越接近当初救起库洛洛的目的,她就越害怕死亡。
她爱上了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