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眼睛前,凉宇琛听见了一个男人低沉重复的低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凉宇琛...你终於是我的了...」
他撑起眼皮,天花板是脏红色的,看不出来材质,大抵是水泥之类的。
窜入鼻腔的是一股混合了玫瑰和消毒水的味道,臭得很诡异。
动了动身子,右手被铁链铐着连接在墙上,浑身也不知道怎麽了很是酸痛。正当他在挣扎之际,一盆水泼了上来。
啪!
凉宇琛此时才发现自己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则是原本的黑色缩口裤,此时冰水浇上头,冷的刺骨。
「给我清醒点!」
闻声看去,一个男人身穿灰色T恤,深色牛仔裤,戴着鸭舌帽压低帽沿,尽管看不见容貌,但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他。
「恭候多时,凉宇琛。」彷佛知道对方认出自己,他歪起一边嘴角,狠笑。
「是啊。」凉宇琛也笑。「好久不见,吕世虞。」
与此同时,凉宇琛家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凉宇琛!」关芷檬疯了似的从主卧室冲出来,刚好对上看见警卫昏迷飞奔进来的李司辰。
「宇琛呢?」李司辰拿着文件,同样也是震惊。
「他走了!」关芷檬气的原地打转。「手机钱包钥匙都没有带,凉宇琛一定是被Rose带走了!」
啐了一口脏话,李司辰转头就想教训人,关芷檬却突然拉住他,神色肃穆。
「你不要教训他们,不是他们的错。」
「关芷檬?」
「是凉宇琛自己走的。」她眼底泪光。「跟十多年前的那天,他对我不告而别的那天,一模一样的感觉。」
阿琛,那麽多年後了,你还是这样狠心的抛下我了。
「怎麽会这样?」李司辰双手抱头。「他那颗脑袋到底在想什麽?」
「都是我的错。」关芷檬往沙发一倒,几乎绝望。「他最近的反常,我应该要发现的,他从国中开始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为甚麽没发现?
李司辰看着越来越低沉的关芷檬,赶拍了她的头一下。
「给我清醒点!」李司辰席地而坐,把手上的文件拿出来丢过去。「这是凉宇琛被掳之前交代我去他老家拿的资料,看一下。」
「不行...」关芷檬几乎崩溃。「我完全没办法冷静看资料,一想到凉宇琛在那个人手里,我就.......」
「关芷檬!」李司辰抓着她的肩膀。「看着我,现在,此时此刻,只有你,佣兵杀手关芷檬,你能解析Rose的心路,你能救出凉宇琛,他不会随便的被抓,深入虎穴之前叫我们拿的档案一定有玄机。」
「我告诉你,侦办这麽多件案子,此时Rose获得了大猎物,他认为自己已经成就了非一般人的成就,他会开始放松戒心,不会再像前面高校杀人案那样处心积虑,现在是我们抓住他马脚的时候!」
关芷檬几乎停止呼吸,然後擦乾眼泪,打开了文件。
里面掉出许多信件、几朵乾燥玫瑰、一本册子。
打开册子,映入眼帘的是凉宇琛的字迹,让关芷檬又是热泪盈眶。
不行,不能哭,阿琛要靠你来拯救。
思及此,深吸了口气,她缓缓开口。
「吕世虞,代号Rose。M市人,同岁,男性,家住M市滨水镇,就读滨水幼稚园...」那是凉宇琛就读的幼稚园,他们的孽缘从那里结起。
「母亲为家庭主妇,父亲为农业博士,试验出了拯救M市经济的Oasis品种玫瑰...」关芷檬放下册子,拿起桌上的乾燥玫瑰。「送验一下是不是他爸爸的品种。」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在产Oasis了。」
「阿琛说过,吕世虞第一次对他表现兴趣是在他的包包里装Oasis,然後他的妈妈跑去他们家一看,才发现他爸爸的屍体和三具人骨.....一个孩子心理的异变百分之九十来自於家庭,有那个案件的详细资料吗?」
「有,我前几天调卷宗,刚刚去拿到了。」李司辰拿出另外的资料递过去。
关芷檬快速的阅读了一下,说道:「除了他爸爸的屍体,剩下的三具人骨分别是他舅舅的、奶奶的,以及.....程月月?程月月是谁?」
陌生的女人出现,连凉宇琛的手写册子都没有。
「程月月?你翻翻後面的卷宗,通常会有补充。」
往後翻了几页,关芷檬说:「程月月,二十八岁,职业酒家女......」
他们两对视了一眼,关芷檬转身回房间拿出她和凉宇琛统计的高校杀人案。
「排除吕世虞杀的那些高中生只是为了指出宇琛的英文名字,这整个连环杀人案中最特殊的案例就是陆小满...那个酒家女。」
「是否,整个连环案件内,吕世虞唯一一次为了感情杀人,就是陆小满?」李司辰说。「源自於他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为什麽一个酒家女会死在一个农改博士家里,一死就是一年变成白骨?」
「程月月死掉的时间跟吕世虞爷爷奶奶死的时间是一样的。」关芷檬再度看了一下资料,突然眉头一皱,神色苍白。
「司辰,我们漏了一个人。」
「谁?」
「一个家庭,爸爸死了三个月以上,舅舅奶奶还有酒家女死了一年,那....」关芷檬抬眼。「妈妈呢?」
「是你妈妈杀了你爷爷奶奶爸爸,对吗?」凉宇琛盘腿坐着,盯着眼前反坐在椅子上的人说。
一盏灯泡打着微光,看不见他的脸色。
「猜得不错。」吕世虞嘻嘻嘻的笑着。「但你少说了一个人,程月月。」
「她是谁?」
「她是我爸爸的情妇,外头的女人,也可能成为我的後母....一个该死的酒家女。」吕世虞脸上闪过狠戾之气。
「你的妈妈恨你的爸爸外遇,杀了他?」凉宇琛眯起眼。「但为什麽却是死於他们之後半年以上?」
「你以为我妈妈的痛苦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吕世虞语调讽刺。「她的婆婆自从我妈妈嫁入他们家之後每一天都是逼近疯狂的折磨她,逼她辞职、每天只限制她一个小时外出,超过时间回家就是拳打脚踢,这就算了,你没看到我舅舅看着她的眼神,每一个眼神流转都恶心的让我想吐。」
凉宇琛皱眉,眯起眼。
「但是她怀了我。」吕世虞语调一转,变成一股虔诚、温柔的声音。「她拼命地生下我,为了保护我忍受那群人的凌虐、忍受日以继夜的折磨,把我拉拔到大,送我去幼稚园读书,只盼我能早日成名成功救她出去。」
「我也是那样冀望的。」
说时迟那时快,吕世虞瞬间又恢复了之前愤恨、冰冷的声音说道:「直到那天,我的妈妈从幼稚园接我回家,她看见了她平常和她老公睡着的床上躺着那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和那个全身赤裸、曾经允诺她一辈子的枕边人。」
「我从没看过那样绝望的母亲。」吕世虞语调带上了悲戚。「她疯狂地哭、尖叫、打我父亲,但那家伙,你知道他做了什麽事情吗?他一把抓起我妈妈,撕烂她的衣服,把近乎赤裸的妈妈丢进了我舅舅的房间--好巧不巧,我那个时候正在我舅舅房间写功课。」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的表情,她近乎痛苦的哭着,抓着身上不多的遮蔽物求我舅舅,我感觉到本来在教我算数的舅舅起身抱起我,把我放进衣橱里。」
「那抹笑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凉宇琛一阵恶心,乾呕起来。
「我从衣橱缝隙看了出去,我看见舅舅抓起我妈妈把她按在桌上,舅舅弯腰下去,我看见,我看见妈妈本来还撕扯着舅舅头发的手垂下,而舅舅黝黑的手掐着妈妈的大腿.....」
「住口!」凉宇琛愤怒的嘶吼出声。
「我也看不下去的,摀住眼睛,只听见桌子撞击墙壁的声音,叽叽、叽叽、叽叽,还有我舅舅完全没有克制的喘息声,以及我妈妈被堵住的哭声,呜、呜呜、呜呜。」
「凉宇琛,你并不晓得,那天坠入地狱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妈妈。」
「你称我为你的十年梦魇,那好,凉宇琛,是时候让你知道我的十年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