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最喜欢的书是《红楼梦》。十三四岁的年纪时,她第一次读到这本书,便深深地被吸引在了红楼的世界里。那时候真是废寝忘食,吃饭是舍不得放下书,看书时又舍不得去睡觉,无数个夜晚,她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陪着黛玉落泪。
如今她正在读第三遍的《红楼梦》,读到“宝黛初见”这一段,她情不自禁一笑,为那句“这个妹妹我见过”。想到“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又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正在这摇头的功夫,瞥见旁边坐了一人,她转过头一看,顿时心头一震,全身不得动弹,神魂意魄志一片空白,从心灵到脑海都久久地回荡着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见那人穿一件白色衬衫,浅浅的碎发垂落在额头上,眉毛很浓,像远山之黛,嘴唇棱角分明,细看时还有那浅浅的青色胡渣,皮肤稍白,体型偏瘦。这就是他留给白芨的侧面。
此时,他正坐在白芨的身边,静静地看书。白芨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他。
她觉得这个安静看书的美男子像一个梦幻,洒在他身上的阳光,都仿佛更加和煦温暖。他时而眨眼,时而翻书,这每一个动作,白芨都把它们定格成永恒。一会儿白芨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七彩之光,美轮美奂;一会儿,她又觉得闻到了他身上飘来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一会儿,她又觉得听见了他内心的歌唱,悠远绵长;一会儿,她又觉得他身上的阳光照向她,温暖三春……她看向他,像坚韧的拉萨信徒对佛祖的三跪九叩,像虔诚的基督教徒对耶稣的顶礼膜拜,像黑夜的眼睛对启明星的追寻热爱……她忘记了世界,脱离了生命,只看到一个他,他是星辰,是山河,是光辉,是良辰美景,是赏心乐事,是一切的美好。
直到他起身,向外走去,白芨才回过神来。她想站立,想追逐,想呼喊,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她的腿站不起来,她的嗓子喊不出任何声响来。直到他走远,走远,远远地离开了她的视线。白芨这才发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许久,内心归于平静。她又突然想到,他刚才看的书好像是《席慕蓉诗集精选》和《徐志摩诗集精选》。于是,她怀着满心的激动,在那个人刚才放书的位置捧出了那两本书,细细地翻着,小心地阅读。她一想到自己翻他翻过的书页,读他读过的诗句,便觉得满心沸腾。一会儿,她又开始臆想,一个会喜欢席慕蓉和徐志摩的男子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人!也许他还会喜欢舒婷,喜欢纳兰,喜欢李煜,他不会跟其他男生一样,不是打球就是打游戏,他会坐在图书馆里读诗,他有最纯粹、最迷人的气质!
白芨为他深深地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