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和诺艾尔来到之前待过的地方吃饭。由於旁边就是个树丛,所以不站起来的话就不太会被人看到,音量也是压低一点就差不多不存在了。
「去年的我应该想不到现在会跟你在一起吧。」诺艾尔一边看着我,一边吃着我做的便当。
「是啊……我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的恋爱对象会是女生。」为了方便用餐,我拨了拨右眼前方的浏海。「话说沙耶香那边没问题吗?」
「嗯,我迟早会告诉她我们两人的事吧。」诺艾尔的态度轻描淡写的,毫无紧张感。也许是她很肯定沙耶香会接受我们的事。
「你家人那边呢?」听说她们的一家之主观念很保守,总觉得这可能会是最麻烦的地方。
「嗯……」她的侧脸有些苦涩,所以我没有再问下去了。
「话说啊……」这不是诺艾尔的声音,有人来了。我赶紧提高警觉,诺艾尔则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刚才的苦恼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啊、这里有人耶。」那是群不认识的女生,而且还有三个人。为了避免被发现我跟诺艾尔的便当是同样的菜色,甚至连盒子外观都一样,我赶紧把自己的便当盒收起来。
「会长好。」
「嗯、会长好。」听到其中一名同伴这样说,其他人也低下头来。
「嗯,各位午安啊……请问该怎麽称呼你们呢?」诺艾尔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充满余裕,跟之前和我说话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听了诺艾尔的提问,那些人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就坐在我们旁边,老实说气氛很尴尬。不过诺艾尔是不可能把她们赶走的,所以我也没办法。
「话说你们两个怎麽会坐在一起啊?难道是约会?」其中一个人笑着向我们搭话,那视线让人有点不舒服……
「哈哈、你还真爱开玩笑呢,我只是有些事情找诺普同学而已。」因为跟对方不熟,诺艾尔现在也改叫了我的姓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嘛……毕竟人家是不良少女嘛。」另外一个人附和着。
「别这麽说,诺普同学现在也是我们学生会的一员喔,是吧?」
「咦?呃、嗯,是啊。」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我身上,这使我反应慢了一拍。
「唉~」
「真的吗?」还好对方没有因此怀疑的样子,她们似乎只是想开开玩笑。
「话说回来啊……」在大家准备开始吃东西的时候,先前一直没开口的女生说话了。
「嗯?」她的同伴们似乎也不知道她要讲什麽,只是稍微把视线移过去而已。
「我之前有在学校看到一对蕾丝情侣呢。」
唔呃!我差点就这麽发出声音,怎麽会一下就变成这种话题。但跟我不同,诺艾尔倒是没什麽反应,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唉~」
「骗人。」
「真的啦,我还看到她们两个一起进厕所。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班的。」
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在指我们。不过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她们又继续说下去了……
「而且还听到了疑似接吻的声音呢。」
「好恶心。」啊--听到这句话我差点爆发了,可是诺艾尔就在我旁边,我只能强压下让自己保持冷静。
「真的。」
「是吧?」
「我们学校明明也有男生耶,看来是真的蕾丝了。」
「哈哈--」诺艾尔现在也只是乾笑着,对方可能看不出来,但她似乎有点动摇了。唔……总觉得我该做点什麽。
结果我什麽都没做。最後诺艾尔以吃完饭为理由先离开了,我也跟了上去。
「诺艾尔。」她的脚步很快,我必须稍微用跑的才追得上。
「什麽事?」她笑着回应我。如果是刚认识她的那个时候,我应该看不出来她很痛苦。可是现在的我看得出来,所以……
「刚才的事,你不要太在意。」
「你是指什麽事啊?」她逃避了……
「呃、就是那个……」在我准备说下去时,也到了午餐时间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了。人潮已经开始变多了,这让我没办法说出口。「算了、没什麽……」晚点再说吧,我心想。
在快到教室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诺艾尔似乎也想说点什麽,但她什麽都没说。
「那麽,今天的事情就先这样。」一直到了下午的学生会活动结束为止,诺艾尔几乎都没有跟我说过话。就算有,那也只是学生会的事情而已。
「要一起回去吗?」站在诺艾尔旁边的我有点担心她,其他人都走了的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一个人处理。」但她只是拒绝了我的好意。
「我可以等你。」
「我说不用了!」
「呃!」由於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吼,我差点向後摔倒。
「啊、抱歉。」赶紧拉住我的诺艾尔惭愧的别过视线,我并不想看到她这样……
「嗯、没关系。」
「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了。」也许她只是需要点时间……这麽想的我,踏上了归途。
离开学校的我没有赶紧回家,而是在路上到处徘徊,在天黑下来之前应该没关系吧?这麽想的我,就这样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走去了之前熟悉的店家。
「欢迎光临。」被称为小雅的店长一看到我就打了招呼。
「嗯,谢谢。」我决定在唱片行随便听点音乐转换心情。拿定主意的我走向放着摇滚乐的专区,现在比较需要听一些不伤感的曲子。
本来是这麽想的,结果听完後心情也没有变好,虽然也没更差就是了。不过我还是意思意思的拿点东西去结帐,不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店长。
「跟诺艾尔吵架了?」
「咦?」整理东西到一半的店长突然开口问道,这使我有些错愕。
「猜中了?」可能是因为我不回答的关系,就被当成默认了。
「应该不算是吵架。」
「是吗……那个人还蛮纤细的,跟她相处其实很累喔。」低着头帮我确认商品的店长露出了相当感慨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哈哈……真的。」这让我稍微想了一下两人相处的过程。
「不过你很乐在其中对吧?」把东西都装进袋子後,店长交给了我,也顺便报了价。
「嗯。」是啊、因为我喜欢她。我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怎麽啦,没事干麻一脸消极的样子?」结果回到家之後也被泉姊念了。现在我们两个人正在客厅的餐桌上吃着我做的饭菜。但不知为什麽,此时的我有点吃不出味道。
「咦?有这麽明显吗?」还以为跟雅聊过後就好很多了,这麽想的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别人来说我是不知道啦,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
「所以……跟女朋友吵架了?」泉姊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呃……也不算是吵架啦,只是……」做为少数支持我恋情的人,我决定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还有诺艾尔想维持在大家面前的形象,又想尽可能亲近我的事情。
「这样啊,那你之後做了什麽?」泉姊的表情非常认真,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样了。
「有试着去找她聊聊,不过都被拒绝了。」
「你是笨蛋吗!」
「咦?」
「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被拒绝几次就退缩了?你不是很了解她吗!应该也知道对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吧!」
「呃……可是……」由於突然被训斥,现在的我真的想不出来要说什麽。
「别可是了,快点打电话给她吧。」
「呃、嗯,我知道了。」听完她的话我赶紧上楼,饭也顾不得吃了。
「喂。」为了不要让泉姊听到内容,我是等到房间的门窗都关好才打的。
「莎宾娜……」另一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消沉,我可以感觉到胸口似乎被什麽东西压住了。
「诺、诺艾尔,是你吗?」
「嗯。」
「那个,抱歉了、今天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要怎麽开口比较好,但我决定先道歉。
「咦?呃、呵呵……不是你的错啦。」现在的我看不到她的脸,可是能听得出来诺艾尔应该在苦笑着。「是我……太傻了。」
「……」
「因为常常跟沙耶香一起被拿来开玩笑,我还以为大家都很能接受这种事呢。」
「诺艾尔……」
「果然想在大家面前维持那样的形象,又想跟你在一起是不行的吗……」跟她的说法不同,诺艾尔所讲的话不像疑问句,而是给自己听的。
「我不後悔。」
「咦?」
「我绝对不会後悔的!对於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我忍不住提高音量,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余力去顾虑这麽多了。
「莎宾娜……」
「所以,重要的是你怎麽想的啊!你还想继续跟我在一起吗?诺艾尔!」
「……」不过电话的另一头却没有声音了,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在我这麽想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小声的话语。「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啊!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她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後面的话我都快听不清楚了。
「嗯,我知道了。我也会保护你的。」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笑了。诺艾尔……也在笑吗?还是在哭呢?
「……」
「……」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但谁也没有挂掉电话。
「莎宾娜。」
「嗯?」
「那个、我想……」
「想?」她的话还是跟刚才一样有些吞吞吐吐的,是这麽难以开口的事情吗?
「我想确认一下彼此的感情,不知道你……觉得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