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杨玉环!」
「祸国妖妃应当立即铲除!」
「妖妃助兄杨国忠祸乱我等大唐,应视同罪、处死妖妃!」
「若皇上不愿於此地立即处置贵妃,请恕臣等替皇上治罪!」
……
偌大荒原,冗长的护送军队。
暴动的叛军因家国兵变早已失去理智,原该是护送皇帝的御林军如今只余这般可笑的失控模样。
皇轿之上,应该霸气威仪的皇帝却是满面惶然着急,一点办法也无。
江山,美人。
他不惜牺牲忠臣去换得美人,不惜牺牲一切去换得她……却怎麽也无法放下他的江山,他的性命。
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但他的性命和江山,却只有一个啊!
尽管外头杀声四起,秀丽人儿依旧从容,只淡然掀开车帘,踏出华轿,细瘦身躯在风中显得这样渺小。她的神情安然得可怕,绝美容颜浅淡毫无情绪,面上没有一点临死前的惊惧,彷佛这一切不过是如她所愿。
「环儿!」惊惶地望向她,皇帝神情匆乱,伸手想拉住人儿,却终究欲言又止。
他是想阻止。环儿和她如此相像,可那人已经离去,他只剩下环儿、只剩下她了──可军心若无法安定,他的性命……
闻声,她回首淡漠望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的笑靥依旧美得那样令人窒息,墨黑的眸子里夹杂的却不知是恨是涙。
被那眼神震慑,似是明白了什麽,皇帝蓦然静下,不再言语。眼底的情绪刹时间是波涛汹涌,他眸光忽明忽暗地挣扎,最後却只余下颓唐。
还能怪谁呢?是他硬将她从他身边抢过,是他耗尽心思将她锁进皇宫,令她对他一心只充满怨恨──
是他将她推进如此深渊,一手将她与那男子拆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这般境地……
静默垂首,皇帝望着鼓噪的御林军,默许了她动作,眸光黯淡颓败。
此刻,他窝囊得像是个废人。
手边握着素白长绫,她脚步从缓地上前将之在树枝上系成一个圈,然後踏上树干,将下颚靠上了白色绫布。
对这世间,她早已不存任何眷恋。
她欠了太多,也负了太多……那些情,那些痛,那些伤──既然她注定要死在这里,那麽……那些罪过,就让她用余生淡漠来还吧……
缓缓闭上眼,她放开双脚,绫布霎时狠狠掐进她纤细脖颈,嘴角明是勾着笑,她在窒息的顷刻却终是落下一行清泪。
──却唯有那一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忘……
「──沫澄!」
远远地传来一声喊叫,白衣男子驾着马,扬着尘土拼命地向着她匆促赶去,明净目光中满是惊痛。
她模糊地眯眼望着那方,嘴角笑意更甚。
他、终是来了呢。
能在归去前再见他一眼,此生,她已足矣……
「沫澄──!」
「──呼哈!」
从床上惊然坐起,孙可君一手捂心,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模糊的梦境让她满头大汗,然後不禁皱起了眉。
怎麽又是这个梦?她最近似乎总时常做这个梦,却都在醒来时只剩下模糊印象。
梦境中她是不是死了?那个朝着她而来的男子又叫了她什麽?
真该死的记忆……她抚额。
「可君?」对铺的室友不安的向她喊了一句。孙可君最近是怎麽了?似乎常常惊醒啊?
她只笑着颔了颔首。「没事。」语罢,她便又躺回了床铺,准备安心睡觉去。
大概是最近赶报告赶到天昏地暗头晕想太多了吧──她默想着,然後叹口气,闭上了眼。
然而,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学生宿舍外却是响起了一阵含笑叹息──
「太白,这回我可是成全了你,毁了天狼哪……」
温润腔调含着暧昧不明的笑意,男子一身突兀的骑士长袍,深邃的眸中仿若有繁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