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因看着夏碎,夏碎对他眨眼,有点俏皮。
「看戏的人多才好,不是吗?」
「......。」
在阿因的眼中,红袍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最後的疯狂。他好像在与甚麽拼搏,而黑袍也是。他们都和阿因一样,为了也许在其他人眼中不值钱的人事物、放纵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有一瞬间,他们是忘记最终会是生还是死的问题。
轻笑两声,青年变出一根石椎贯穿红袍的右手、钉入大地。「有人来向你讨债了。」
「讨债,讨甚麽。」红袍习惯性地嘲讽,「都被你管的死死的,谁能从你手中拿出一点去还债?」
像是在刻意违背白袍的印象似,现在的红袍异常多话,而嘴也十分刻薄。
红袍继续说,「我很恨你,因为到现在为止,我想不出来你是甚麽。」
「你不是神使,但你却和神使一样,与神交换愿望并因此获得超过自身的力量。你不是神灵,却有培育神官的力量。你也不是神官,却能守着一位神。」
「白,你说呢?」
白袍抿唇。
如果听到现在还不知道青年是谁,那他已经可以无碍的去见主神了。可是,青年的存在就像是种悖论,这种悖论若是被承认了,那造成悖论存在的青年......就某方面而言,可以被称之为神灵。神灵就是让在现实中,对祈愿的人而言不可能存在的某件事化为真实。
就好像言灵一样。
「白你说,他是什麽呢?」
「现在的我,是人。」青年笑了下,毫不犹豫脚踩石椎转了圈。「虽然很不想这麽说,但是就跟混帐陆祈安最像。」
陆祈安。
宫一刻看着青年的眼神忽然就跟看怪物的眼神一样。
「所以你是?」夏碎心情不算差的问了句。
「华艳。」华艳回答的没有任何迟疑。他抽了口水烟,「人带回来了,小鬼,下次不要再犯傻了。」
人?
阿因还搞不清楚,就看到一名女人像提东西一般捏着小聿的衣服把他提了过来。女人将小聿扔到他眼前,喝了口酒之後才说话。
「喂,人我带回来了。酒呢?」
华艳瞄了女人一眼,啧了声。「在陆祈安那。」
「在他那?你先去找他?」
「并不是。」华艳翻白眼。「是过来途中遇到地府判官,把酒给他,他说他会带到陆祈安那。至於会不会被喝掉,也许陆祈安会提去和其他人分掉吧。也或许,陆家识货的人会排除你和陆祈安分赃完毕。」
「老娘现在就去找陆祈安!就算酒少一滴我甄麒麟也绝对要和他计算到底!」
阿因看那女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是阿因第一次遇到嗜酒如命的酒鬼,很新鲜。大概吧。毕竟这酒鬼算是小聿的救命恩人之後,他觉得......嗯说不定现在在出甚麽很毁他三观的大事他都不会惊讶了。
「你把他支走干嘛?」
「或许是因为......结束之後吧。」
没头没尾。阿因在心里嘀咕。他不明白这些人的话为甚麽总是截头截尾,只给他人听到乾净的中段呢?是个奇怪的癖好呢。
结束了,会怎麽样吗?
阿因蹲下来,慢慢的将小聿拥入怀。很轻很轻。像在对待甚麽易碎物一样。美好的东西,就像彩色玻璃一般,易碎。但在阳光底下,总是绚烂的、夺人眼目的。於他而言,就是小聿。会不会增加阿因不知道,会不会减少他更不想知道。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脆弱......,因为知道的、看到的、感受到的都不一样。所以,之间的关系是在高处踩高翘似下建立的。
紧紧抱着小聿。阿因闭上眼。
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放下小聿。他亲爱的弟弟。
「没事的,麒麟他意外的细心。」
夏碎说。
夏碎的眼睛在天空下、悄悄变换着颜色。
阿因不想在意。他突然认为,或许自己不去在意,他的生活就不会有甚麽改变。谁都不会因为除了生老病死以外的奇妙缘故离开。
......明明知道是很脆弱的。
华艳也望着天空,哼了声。「他们来了。」
「是啊。」
「发生就发生了,你和他再怎样,甚麽也不会变。」他忽然诡异的笑了几声。「还是你和他也想成为悖论?被世界所排斥的悖论?」
鞭子将暗器打落,另只手便以符咒将阿因和小聿保护好。宫一刻因此差点被余波打到,却只能在心底碎念这一群暴力到不关心同伴者,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就阿因看来,在公会其余人士发现异样、匆匆赶来之前,宫一刻也是凶狠而危险的生物,根本不是普通人。在宫一刻戴着眼镜时,他还真以为宫一刻是比较像普通人的,事实证明阿因太天真了。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
『嘻嘻嘻嘻嘻,爸爸妈妈说,洋娃娃的病快好了!现在是打坏坏病毒的时间!It\'sourshowtime!』
两只只到阿因大腿的娃娃对着彼此发出怪异的笑声。阿因看到娃娃被半透明的黑色包了一圈,那圈黑色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开始蠕动,而宫一刻发现有东西缠住夏碎,那并不是什麽好东西。
「喂,你没事吧?」
「当然。」一言不合就把小亭放出来的夏碎笑了笑,「小亭很厉害的喔。」
「小亭会吃的一乾二净,才不要被小心眼的主人弟弟念!」
华艳冷眼旁观一切。阿因注意到方才再怎麽混乱,也没有波及到他。他好像被隔绝在这场动乱之外,可明明与他相关。红袍则是只被余波扫到点。
「没想到是真的呢,绝妙的运气、无法被非自然生命体攻击的华艳。」
阿因听过这个声音。
在梦的一开始。
一名女人扶着一名男人。
他们都在笑,可是阿因只觉得冷。
「活了几千年的华艳。」女人笑说,「不过应该不会有人再来的喔?」
「我要那些袍级来干嘛?哦,参观违背主神的下场?」华艳吐了一口白烟,懒懒的冷笑。「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就不可信不存在吗?还是、你们的慾望已经不是自制力可以抵挡的程度了?秦始皇和法老王的故事没听过?」
女人说,「不,我听过。我听到的是,是华艳出手的。」
「我还不知道别人怎麽传的呢。」华艳说。「三头六臂?活死人?吸血鬼?」
「原世界传你是吸血鬼。被真祖咬过所以活了几千年的吸血鬼。」红说。「也有一派是说,你抢了秦始皇的药。」
下秒,夏碎直接喷笑。他边笑边说,「等等、等等,抱歉。长生不老?哈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请继续。」
「长生不老的确是挺好笑的,夏碎。不过,到我处理完前山神遗留的那副棺材里的东西,华艳就会死了。」华艳收起烟管,淡淡的说。「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华艳早该去陪伴主神了。」
刚刚没开过口的男人忽然说,「那还真是寂寞。」
「寂寞吗?」
华艳摸着脸上的面具。阿因看着他呼出最後一口白烟。白烟缠绕着他纤长的手指,化作灰色的纹路从指甲蔓延开来。在纹路爬到脖颈时,他揭开了面具。面具掉落在地上,划开为一长长的通道。林明朝扛着『躯体』跨过通道,甫一走完,便将躯体随手丢弃。
「真是累死了,哎?你是?」
平凡的脸。面具下是一张过目即忘的脸。灰色纹路在他脸上纹了古老的图腾,一时之间,红真以为自己搞错人了。
「言灵。」男人说。「普通人无法负荷的言灵。」
灰色纹路散着淡淡的光。
就阿因看来,好像在自己身上涂萤光,不怎麽健康。而就那男人的说法,对华艳来说,似乎也不太是甚麽健康的事。除了夏碎有点担心以外,连宫一刻都不怎麽讶异。
宫一刻说,「人不人,神不神啊。」
「你这个半神,说的是你自己吧?」林明朝翻白眼。「啊啊啊,这东西我送到了,如果不是我哥要我送来我才不想来,就这样、再见。」
在阿因看来,这一刻或许除了他和小聿,其他在场人士都不是甚麽正常的生物。
华艳蹲下来,端详了那『躯体』。他说,『罗水晴。』
彷佛应和着华艳的话,罗水晴睁开了眼。
『既然你已与死亡及主神下了誓言。』
罗水晴望那女人及男人看。
『就去完成吧。』
罗水晴站了起来。
华艳则轻轻的将红扶了起来。
他笑。
「殷瑞你猜,对於系槿夜来说,谁是弃子呢?」
红,也是殷瑞,只盯着罗水晴朝仇人冲去的背影,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