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瑞抽着原世界的雪茄。
他望下看,梅宁和麦越走越远。捞起掉在地板上的面具,也没有戴上。不多时,迅推门进来。迅看着他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是袍首们的保母,或者是互动的媒介後,不甘心的啧了声。
「黑说,他不接会长。」迅说,「没有谁想接,照蓝蓝说法,最好是把华艳抓回来,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他的情报......他凭空而出又凭空消失。」殷瑞顿了顿,他把玩着面具。那只手,骨感、纤长,白手套掩盖所有时间的痕迹。「虽然他也有拿下面具的时候,可是没有我认识的种族长的像他......不,有个种族。」
殷瑞记得他。面容、声音、习惯。甚至是痣。
他记得。
可是殷瑞知道,那个种族和华艳只有百分之二十相像。而且,他最喜欢靠着殷瑞的肩数小精灵,但是华艳不可能,华艳只会沈默的在公会会长想干什麽蠢事时,压住他的肩,还有挑食、熬夜的时候戴上面具去执行任务。
等等!
殷瑞手上的面具再次掉落。
「小红?」
这太夸张了。
不可能。
如果真能如此,就是主神垂怜了。
「怎麽了?」
「不,我刚刚绝对是疯了。」殷瑞拾起面具,才继续说。「如果真是如此,所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如果是他,我想我们也不用继续去找人也不用推来推去,只要等。」
「等?」
「没错,就是等。不过这太不切实际了。照这种情形看来,白,你还是试着去说服黑吧。在我们之中,黑是最适合的人选。更何况黑不是被蓝压着当仆人吗?」
迅了然一笑。
不过。还有一件事。
迅靠在窗边,方才梅宁与麦待着的位置上来了一名半生不熟的种族......是陆盼。陆家判官正好抬头与他四目相接。没什麽表情的判官张嘴以唇语说了祈安两字,他瞥了眼殷瑞。殷瑞不怎麽惊讶,戴上面具後拍拍他的肩。
「你去和他说,陆祈安还要一段时间。」他想了想,补充几句。「听司阴者黑山君说,陆祈安、丧门和甄麒麟都在时间交际处。安因已经回去Atlantis不代表其他人的时间足够达到当时拜托时间交际处的期望。」
愣了愣,迅在殷瑞要走掉时抓住手腕。「那时候是怎麽回事?你和比申鬼王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迅,我和鬼族有点渊源。」殷瑞在面具下笑了。「你知道黑山君还和我说了什麽吗?他说,白川主似乎与冰炎有过交易,据说白川主偷溜回时间交际处时,帮他把掉在时间之——」
时间之流!
殷瑞出不了声。他眼眶泛着泪,这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只有他察觉,而现在他戴着面具,迅看不出来他的异样,也无法察觉实情。
「帮他把掉在时间交际之处的甄麒麟和陆祈安摆好,并且调整丧门的状态。」
他想着白精灵。想着冷淡的冰炎。
然後静默。
除了为他沉默不语,他现在没有其他的想法,也没有任何能为他做的事。白精灵从未伸出手,他只是问,伫立在他前方,问那名刚从神官除名的殷瑞要不要跟他走。是,他是主动跟白精灵的,他主动找到白精灵,可是他迟迟无法和白精灵说任何事。结果还是白精灵问他的。
白精灵当时旁边已经有黑及华艳了。很意外,以他的身体状态竟然没有先去找蓝。不过也很合理,白精灵开始无法再抑制身体的痛的时候、常常要掐着自己来压住身体的不适甚至是保持清醒的时候,是冰炎殿下从千年前经由无殿到千年後之时。
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白精灵才刻意没有先去找蓝的。甚至,连白都比蓝被白精灵找到。蓝是最後一个被找到的。当所有人都齐了,白精灵才组建完公会。
白精灵,由与冰炎相遇的时空走到公会初立的种族大战後。也因此打掉许多揣测,殷瑞笑了笑,想称赞白精灵好手段。但白精灵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他慢吞吞的接了追踪讼臻王的任务。讼臻王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不过也没想到他以封松的名义还闯出一片天,让无殿三主之一的扇跑去请他当老师。
他知道这个种族时,讼臻王在古族中只是个少年。总说少年不识愁滋味,讼臻王也不例外,他心心念念要娶他的青梅,结果世事无常,他还没娶到青梅,他先掉进了名为哪吒的无底坑洞。他眼睁睁看着哪吒降堕,然後,被那场降堕也带走的。剩下的是将求娶青梅抛之脑後的讼臻王。他在古族继承王名後,开始寻求使降堕神灵回来的方法。
於是,他被系槿夜看中。再然後他们找到伊达,在羽族开始研究一切可能的方法。
那时殷瑞在公会盯着他们。白精灵嘘了一声,无声的放任。主神应许不过是想给予白精灵一个完美宿体,可却妥协於白精灵降堕的坚持。
他追踪术钉上了讼臻王。然後,他去狱界找鬼王。
那名与其余种族相处得较为平和的鬼王。鬼王抿嘴,看了殷瑞很久很久,才说了第一句话。「是吾等欠你了。」
「也不是,那是我愿意的。」殷瑞以为他再面对那时的事会怎样,结果仍与平时无异。「我愿意为了他付出,我乐意使之......让你们一个个成为鬼族,而他却失去再来一次的机会,虽然他一定不需要。你也不必有太多想法。」
「这和有没有鬼族无关。有白必有黑,由於种族大战而选择使鬼族存在以疏通吾当然也理解,是他的做法和想法。」
殷瑞笑笑,除掉脸上的面具。
「所以我来找你。为了我的恩人,为了......活路。」殷瑞想起梅宁的事蹟,忽地将一张符纸摆在他与鬼王之间。「你最适合,放心,对你这一支没有什麽妨害。」
鬼王眯眼。
殷瑞其实很想叹气,却只是等着鬼王。鬼王终是点头,「知道了,要不要聊天?公会最近怎样?」
「很好。」
「不後悔?」
「说没後悔过绝对是骗人的,但是,我不可能永远都被那件事困着。」
殷瑞戴上面具。
他调整坐姿,觉得较为舒适後恰好鬼王又开了口。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所以你才来找我的吧?」
殷瑞笑出声。
「你说呢?」
「非常有可能和冰与炎之殿下沾了关系,对吧。仪祥。」
仪祥,好久没听到的名字。
除了一号神官以外,仪祥是当时侍奉的神灵为他取的小名。梅宁倒不是小名,是麦在他不是神官时为他取的名字,以代表整个存在。後来为了在外头行走方便,神官若有小名,有时候会拿小名於现世使用。殷瑞这名则是华艳和白精灵随意以他的各种资料取的。他自己喜欢红色,小名又有祥瑞之意,索性就叫殷瑞了。
仪祥之名,也是後称离者的某种族随口说的。
他想起原世界现在的季节,是为夏季。
台湾飘起的雨幕使他想起那时的梅宁和麦。以及,他。殷瑞阖眼说,「有个後辈做了相像的事,但前因後果都不同,这时候就会感到自己的错处和不足。他与他的搭档依然在某处边被原世界唾弃边打闹地活着。而我,却被鬼王问後不後悔。」
「我是为了弥补自己答应他的请求,所以不为神官。因为这件事的影响,本来就不是很稳定的原世界和守世界间的平衡正式崩盘。即使他的本意是疏通,他不惜欺骗神官,甚至是贩卖我和他的......,结果却使得......。」
「这与你和他无关。」
殷瑞回,「你不懂。你终究没在当时的原世界活过。而你对守世界或原世界依然有鬼族式的依恋。」
「那即使如此你还喜欢他吗?」
半晌,他说。「他已经湮灭了,何不说喜欢呢?」
确实,撇清後来的事的话,他们有段愉快的日子。如同梅宁与麦。
可惜从开始他要降堕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些愉快的回忆只可能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