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字字分开来皆懂,为何当合在一起时,便不懂了?
心仿似悬吊於半空中,明明慌乱到了极点,她却压抑着不安,咽了口口水,只是愣愣的看着林校尉,「没了、没了是何意?」
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会……
「大夫说……」林校尉眼中布满血丝,哑着声说,「说辛校尉那腿拖太久……伤太严重,救不回……」
听见这话,容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视线却霎时模糊了起来。无法控制的酸涩自鼻尖泛开,她深吸了口气,手却不停的颤抖着,她用力的握紧了拳,试图压下那些不断袭来的焦虑害怕。
怎麽可能是他?怎麽会是他?
他说过要替辛叔叔报仇的,他也答应过她会好好回来的,又怎麽可能会是他!
「我不信。」她僵着脸,却止不了心理的惧怕蔓延、控制不住颤抖的牙关,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她近似於尖叫的说着,「我亲自去看。」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
她不断加快着脚步,最後甚至近似於奔跑,即便身上的明光铠甲极重,却像对她没有任何阻碍一般。奔跑间铠甲摩擦而发出的刺耳声音丝毫掩盖不了她极快的、笼罩於耳的心跳声响。
怎麽可能会是他?
湿润的泪珠不断滑落,明明不愿的、明明觉得不可能发生的,她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身边士兵的惊诧目光不断投来,她知晓自己不该如此的,她却完全克制不了蔓及全身的慌乱。
林校尉不可能瞒骗她的,此事又怎可能是妄言?她知晓的,可她不敢信、不愿信、不想信。
为何会是他?
记忆中那因辛叔叔过世而悲痛到无泪的少年、明明张扬跋扈却变的寡言的少年、为了报仇拚了命吃苦学习的少年。
血亲因护主而死,他没有怪过容家。他甚至婉拒了能够成为容家义子的机会,坚持着进了军营,成了泽哥哥身边的将领。
他没有倚仗任何关系、拚了命用实力站稳了世子身边的位子。
容家人对他们都做了什麽?
辛叔叔用命护住了爹爹、辛墨勋用腿换得了泽哥哥的安稳。
容家的回报又是什麽?
没有了腿,辛墨勋又能如何报仇?他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如此倔强的、连仇都坚持着要自己报的人,如何能接受?
泪水越来越快,眨眼间眼睫泛着的湿润让视线模糊至极,她咬牙忍着不让哽咽声溢出,用手极快的逝去不停流下的泪珠。
即便奔跑到满身是汗,她却依旧全身发寒。
当到了容府後,一得到管事的指引,她不假思索的立刻奔去厢房,娘亲站在门外候着,满目通红地看着她。
她停下了脚步,直直的望着自家娘亲,却张口几次都问不出话。
问什麽?她要问什麽?
她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语,伸手欲推房门,却被娘亲一把拉住。
沈媛看着她,满目湿润,却不停地摇着头,她嗓音微哑,「好不容易……安歇了。」
她愣了愣,然後深吸了口气後,轻笑着说,「也是呢,势必无事的,必定是我多虑了。」
沈媛一听泪掉的更快,几次张口,容晔却伸手制止了她欲出口的话语。沈媛更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喑哑着声却极快的道,「大夫说,那腿……」
「无事的!」容晔强忍着泪,却还是阻止不了它们溢满着滑落,明明连嗓音都带着哭声,她却依旧勉力说着,「无论找多少良医、无论求多少良药,我都肯、我都愿,他会无事的!」
她试图说服着娘亲,连脱口而出的话语嗓音都高扬着。
可为何,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呢?
她看着不断哭着的沈媛,视线又再次泛满了泪水。然後她终於再也无法坚持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