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晔得到他亲口的承诺,内心满满的喜悦。
喜悦到以至於在下棋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了什麽,便莫名其妙的全盘皆输。於是当她回过神来,发现棋盘上放眼望去一片白棋,容晔欲哭无泪。她一生中没下过这麽凄惨的棋局啊。
一旁的素罗看到,根本不敢直视容晔的神情,他默想,主子您这八年到底学习了什麽啊……
她偷偷瞅了眼对面端坐的李启言,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骅儿,倘若不擅乌鹭,你大可直说的。」李启言连一双凤眼都盈满了笑意。
「不是的……」她试图洗刷自己的污名,但脑中想到的话语皆十分无力。
难道她能跟李启言说,其实是因为启言哥哥坐在她对面,又说好要送她丹青,让她欢喜的无法思考吗?当然不行!
莫非她只能让李启言内心认定她只是个花架子,完全没有内涵可言了吗?她崩溃的想着,然後边自桌下伸出手试图收棋,却不小心碰到腰间的玉佩。
她终於想起她现在是容骅了。
容晔今日已是第二次万分庆幸以容骅身分前来李府。
於是她在转眼间便决定好要继续被误会是花瓶。反正容骅那个笨蛋无军令是不可能回京城的,而他和启言哥倘若真会面,也必然是在身为美丽小姐姐的她跟启言哥的成亲之日,是故她丝毫没有因为毁坏容骅名声而有任何心理负担。
思及此,她有些狡黠的笑了,她凑向前看着李启言,瞳眸闪亮,「哥哥。」
「……嗯?」
「你说的是对的,其实我就是个蠢货。」
他手里握着红檀木管兼毫,边提笔作画,却无法如同平时专注。
下完棋後,恰逢他用药的时辰,容晔便在看着他喝完药後,愣愣地问了苦吗?
霎时他顿住,而後仅是笑着回说,「不会的,习惯了。」
重病缠身,苦涩的不仅仅是因为汤药,更大部分的起因却是旁人的同情怜悯。但当她难过地看着他问话,他最终脱口的却是似抚慰般的字句。
为何如此?他不知道。或许只是这般花样年华的娇俏少女,一点也不适合那般的表情吧。
即使在容晔离开後,李启言一想到她当时一脸严肃说自己是蠢货的模样,仍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般的娇憨可人,又怎可能会是男子呢?
他不知晓为何她总好着男装,却又因此而感到丝毫庆幸。
当时在宫中病发映入他眸中的她,即便短暂,却片刻也无法忘怀。如此美貌、如此摄人,一思及旁人会对她投注的爱慕目光,他的呼吸蓦然有些稀薄。
庆幸为何?庆幸好着男装的她,无法令他人引起绮思吗?
他倏地停下笔间动作,看着纸上他所描绘出的美丽女子,抿紧了唇。
他不该拥有如此想法的。
她适合的,该是更好的。至少,不会是如他般病痛缠身,随时都可能离世的病秧子。
「李罗,这画丢了吧。」他轻声道。
一旁随侍的素罗立刻应声伸手,却在快碰到画纸时,又被唤住。
李启言有些犹豫的开口,「罢了,画留下,你……先退下吧。」
待素罗离开後,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垂眸,忍不住再次紧抿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