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晔在回府陪祖母、祖父卖乖讨好加陪用晚膳後,便被自家娘亲大人传唤过去了。
看着脸色有点深沉的娘亲大人,容晔赶紧戴上讨好的陪笑,「哎,谁惹我家美丽娘亲不开心了?」
沈媛轻笑,笑容却让容晔不寒而栗,「你倒是好,刚回京才几日,又假冒骅儿名义出门。」
容晔咬紧下唇,委屈的看向沈媛,「娘,女儿无聊……」
「有那麽多时间不如多抄几次女诫?嗯?」沈媛又说,「在平阳城胡闹也罢,回京城又如此,哪家闺女会整天男装在路上遛躂,说来给娘听听。」
「娘,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双胞弟弟或哥哥。」容晔觉得自己很委屈,人家又没有完美的身份能掩饰,可是她有啊,都说物尽其用了,更何况她亲爱的弟弟脸上就写着冤大头,她不陷害他要陷害谁呢?「而且爹爹说过不要再读女诫了,爹爹说多抄几遍军书有用多了……」话音在沈媛的瞪视下越来越小声。
容晔欲哭无泪,她就不怕她家爹爹,她怕娘啊。
「还敢多话,你今天出去见谁了?」
「子谦哥。」
「还有呢?」
「启言哥哥……」容晔咬唇,「娘,女儿还是想嫁给启言哥哥。」
沈媛立刻觉得头痛,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额际,有些无奈的问,「晔儿你才十四,再看看吧。」
她真心觉得自己根本是生了三个儿子。哪家的闺女会一直死心眼要嫁谁,还敢直接讲出来要求的?难道是家教出了问题吗?但是大女儿容静明明好好的,端庄文静、贤淑良善,怎麽到小女儿这里就通通没有学习到半分了?
「娘,我能等,可李家哥哥已经二十了。」容晔又说。
「你还知道他已经二十了,那你知不知道大夫都说他只能活到二十五!」沈媛被女儿的话气到反笑,「要嫁也得等及笄後,你及笄他都多大了,二十二,你嫁过去,莫非就为了处三年後守寡吗?」
「娘,可是女儿只喜欢他啊。」容晔说,「条件再好,女儿若不喜欢那倒不如不嫁。」
沈媛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她女儿怎麽就像头小牛,跟她爹爹一样固执呢?
「过几日永安侯府上有赏荷宴,会有众多世家公子和小姐前去,你跟娘去看看,真的没有喜欢的……娘随你了。」沈媛无奈的回。
容晔立时笑开,笑容比花还灿烂,开心地抱住沈媛撒娇,「果然还是娘最疼晔儿了!」
沈媛拍了拍容晔,心底很是无奈。「好了,回房休息吧,都出门一天了。」
容晔讨好的亲了亲娘亲脸颊後,才欢快的离开。
回到华阳院没多久,在洗梳完後,容晔便又拿出书卷观看。
「小姐,还不休憩吗?都多晚了,看书伤眼。」凝香有些担忧的说。
容晔说,「我在等人。」
这个时辰,等谁呐?凝香困惑,但也有分寸有些事不要问比较好,便默不作声。
「爹爹来信了吗?」
「来了,小姐现在要看吗?」阑玉边帮容晔搧风边回话。
「恩,把信拿来後就都先退下吧。」
阑玉很快的将信拿来,在四个丫环都离开後,容晔方把信拆开。
她懒懒地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一手靠在桌上,白润掌心托着粉颊,露出手腕间的玉镯,手腕更显纤细。另一手握着白玉雕芙蓉笔管狼毫,边思考边在适才拥雪已经磨好墨的深紫红荷叶端砚上无意识的画圈。
信是爹爹长期以来持续对她的军法考较,今日这封有两个重点,其一,北夷近期中断游击战,大汗哈尔纳愿议和,将派使者往京城持议和书谒见。其二,北夷主将欧达过世,副将库玛尔可能接其位。
她沉思许久,方才提笔回信:哈尔纳年少时遭兄弟轻视羞辱,花十年时间潜伏勾结他族复仇方夺王位,其性善忍且狠,议和恐有诈,不可松懈。库玛尔景仰中原,熟稔军略阵法,昔主将欧达刚愎自用,故北夷无成大患,倘若库玛尔真成主将,需加强戒备。
她想了一下,又续写上:唯恐库玛尔已成主将,议和之事为其提出,将藉由议和生事。欧达死因须详加调查,若为库玛尔所杀,北夷恐成大患,慎诫之。
她左看右看觉得差不多了,对信吹两口後,方又提笔写上:娘亲已应予可嫁予李家,爹爹莫寻理由误女儿人生大事。
写完後,容晔方才笑眯眯的将信纸收起来,待明日再吩咐人寄送。
真是够了,整天只会开作业给她写,连她人回京城都还要收到作业,她人才到京城两天呐,这封信根本是在她和娘亲离开平阳城的隔天就寄出的,娘亲不在身边爹爹就一刻也不消停。
当她将信收好後,她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挑眉,「自己说,我叫你传递消息,怎麽变成人家小厮了?」
她看着当年被她留在京城探听消息的素罗,真是无语到了极点。
想她回到平阳城後,自从刚开始一两个月收到不痛不痒的几个消息,便完全没有後续,若非她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凤眼少年,她都快忘记她曾丢了一个暗卫在京城潜伏。结果今天一会面,竟然默默当了人家小厮,她的暗卫都变成间谍了,她竟然还是没有得知有用的消息!
素罗抱拳行礼,「主子,往平阳传送的消息,皆被世子或国公的人拦截。」
容晔默然,果然,她就想说为什麽她会都收不到消息。
「然後呢?」
「消息传递不到,又没接到主子後续指示,不敢妄动回平阳。属下以为若能进入李府到少爷身边任职,利大於弊。」
容晔点头,觉得素罗脑筋还是挺好使的。
其他四个潜伏在身边的清影卫皆狠狠鄙视,他们才不相信素罗会那麽忠心,他肯定只是不想回到小姐身边过水深火热的生活,才会想到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倘若是他们负责在京城潜伏,他们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好吗?李家那位公子看起来多和善啊,身子又差,又为文人,每日必定吟诗看书弹琴,手无缚鸡之力便不会找属下练武,性格和善便不会招惹仇家,他们每日可以活得多闲情逸致啊。
一想到竟然度过了八年在平阳城如坐针毡的生活,他们都不禁掬一把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