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放心了。躺回床上,抱着他,短短时间里从晦暗又见到光明,这是她想过千百遍,却从来觉得不可能成真的事。
那个过年丁宛心没有回家,她壮了胆子说要留在学校打工赚学费,不回去了。
她母亲骂她翅膀硬了,家也不想回了,也由着她。丁宛心窃喜母亲如今是越来越好打发,大概也是眼不见为净吧!
到了新的地方,傅趋光租了一个简单的套房。丁宛心下学期照原先预定的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不过一没事就往他那里跑。
她在他房间唯一的桌子上发现一张汇款收据,心里一紧,上头都受款人是她母亲……
原来不是她变得好商量,而是傅趋光到现在都还一直在给他们生活费……
那天傅趋光出去找工作回来,丁宛心不敢再咄咄逼人问他找到工作没。他脱了夹克,边抱怨这个城市的冬天太冷。是啊!这个大城市不只冬天冷,人心也冷,傅趋光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在这里求职四处碰壁,过惯容易赚钱的日子,要靠劳力的工作他一个也没考虑过。
「你不用再给我家汇钱了,够了,可以了,你没欠他们什麽,做什麽一直给他们钱哪?」丁宛心心疼他,对着傅趋光说得义愤填膺。
「给我丈母娘汇生活费呢!不行吗?」他笑。
「不行!」
「干嘛生气呢?我愿意养他们,是我自己愿意的呀!」他倒在床上,今天似乎是心情好,喝多了。
傅趋光就靠着当初带出来的钱,成天在酒吧鬼混。
後来他说和朋友相谈甚欢,那人懂销售也懂维修,更传授他技巧,他们考虑各自出钱,合夥开一间通讯行。丁宛心劝他不要,那些人都是他在酒吧认识的,根本不知道人品、底细,万一被骗怎麽办?
他很有把握地说都认识半年了,後来他们也不只在酒吧见面,常常出来一起活动,他识人的眼光不会错。接着就自顾自地和人打契约,忙着置办开店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年底是她的生日,她和傅趋光一直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还是同学祝她生日快乐,她才想起来。那天下课很意外地,傅趋光说在校门口等她,她的课表就贴在他们房间门上,他要找她很简单。
傅趋光穿着上次到她学校找她的那套学生模样的衣服,远远见到她就朝她挥手,丁宛心旁边还有其他同学在,大家本来要一起出去吃饭。她向同学道过歉就朝傅趋光跑去。其他同学对傅趋光当然好奇,毕竟是生面孔,没在校园看过他。
他们正要走的时候其他人经过他们身边,问了一句。
「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啊?」
「嗯。」她腼腆。
「嗨!你是我们学校的吗?」那同学是个个性活泼的人,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丁宛心正要替他答,傅趋光自己开口了。
「我是附近学校的。」他微笑。
丁宛心抿着嘴抬头看他的侧脸,眼神很复杂。
「喔喔!A大吗?」
「对。」
「哪个系啊?」
等不到傅趋光回答,回头向同学匆匆道别,丁宛心已经将他强拉走。
他们走在大路边,她手插着口袋,低着头一脸不高兴。
「今天是你生日,想带你去吃饭。」他解释。
她抬起头,笑得很苦,心里更苦,「我们以後不要再说谎了,好吗?」
说谎的当下得到的并不是快乐,而是自卑……
她不想要再自卑。
「下次找你同学一起,我请他们吃饭。」
他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走着。那天的天空很蓝,一片云都没有,她握紧他的手。她不是可以把「我爱你」轻易说出口的人,但是她想要和他就这麽一直走下去,想和这个人走到日暮的尽头,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
後来丁宛心退了宿舍,和傅趋光住在一起,没课的时候就帮他顾顾店,不过她学业越来越重,去店里的时间也少了。
傅趋光难改爱玩的本性,三个人轮流顾店,过了一年半下来,店里的生意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吃不饱饿不死。
丁宛心知道傅趋光把带来的钱全投进去了,这生意要是起不来,怎麽办?老催着傅趋光多照看生意,不要一天到晚把事情丢给他那个朋友。
傅趋光那天喝得大醉回到家,听到丁宛心又念这事不高兴,把她压在床上,三两下把她扒光就要硬上。
「走开啦!我明天还要期中考!书还没读完!」她挣扎,一边打他。
傅趋光不听,硬是脱了裤子把她压在身下。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丁宛心哭着,她厌恶这种感觉。
「你的身体可是很喜欢我!」傅趋光头皮一阵发麻,抓着她像是要玉石俱焚般剧烈激情。
那天开始,丁宛心就和他冷战。
傅趋光也很少回来,几乎都睡店里,一直到过年前要和房东续约的时候,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那天傍晚傅趋光回来,给了她新学期的学费,那天还带了一个便当给她吃,她问他怎麽只买一个,他说他已经吃饱了。
房东敲门来讨房租,说一直没收到汇款,傅趋光把人支走,不知道说了什麽又回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她去了趟通讯行,发现没开店,又去了几次,都是这样。
白天她打电话都找不到傅趋光,他就算再爱玩以前也不曾不接她电话。
她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出事了,打电话给跟傅趋光合夥的那个朋友,刚开始接通就被摁掉,再後来变成停话。除夕前一天傅趋光回来,看起来很疲倦,丁宛心问他饿不饿,要不要买东西给他吃,他说不用,喝了水就去睡了。
「我去过通讯行好几次,都没有开门,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
傅趋光睁开眼,「哪能有什麽事,暂时休息而已。」
「不是暂时,已经一个月了。」她说。
「你不用担心,一切不是都有我吗?」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一切。
「傅趋光,我找了个打工,今年过年也不回家了,我可以赚钱。」她拉拉他的衣摆。
傅趋光看着她坐起来。
「我找了个厨房学徒的工作,没什麽钱,但慢慢学,总有出头的一天。」他说得很冷静。
她笑着说:「没关系,你慢慢学呢!一切还有我啊!我再去兼几个家教,房租和吃饭都不要担心,虽然日子会比较苦,但是我们还能在一起。」
傅趋光抱着她,叹了口气。
「你後悔和我出来吗?」她问。
「不後悔。」他把脸埋在她的侧颈里,「但是以後你要养我。」
她感觉到颈窝里湿湿热热的。
「我愿意养你一辈子,不过,一件事你得先答应我。」她说得很温柔。
「你说说看。」这女人的脑袋他猜不透。
「以後生的孩子名字前面就取我们两个人的姓,我不要入你们家的祖宗牌位,等我死以後你要帮我海葬就得了。」
傅趋光紧紧抱住她,「说什麽呢?」以後谁比谁先死谁又知道?
「答应我。」
他用浓浓的鼻音说:「答应你,通通答应你。生几个都跟你姓,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你去海里我也跟你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