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趨光・負趨光 — 第四章(5)

他怎麽会在这里?怎麽会遇到?怎麽这麽巧?脑子被这几个问题轰炸,刚刚的娇羞和欢喜早已荡然无存。

她想佯装镇定,却还是难掩惊慌失措,回避傅趋光的灼灼目光,尴尬地去拉厉招阳的手,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

厉招阳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举止。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是真的……」厉招阳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丁宛心的表情惊恐,看着他的身後。

他回头往後看,一个穿着衬衫和西裤的年轻男子朝他们走来。

丁宛心的手越拽越紧,死死抓住厉招阳的衣服,她听得见自己心跳如雷,紧张到想要立刻拔腿就跑。她蹙眉,用眼神祈求傅趋光不要过来,而傅趋光视若无睹,就这麽面无表情看着她,手插着裤袋,不疾不徐晃悠过来。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去过兽医院之後她找了家速食店换掉身上的T恤短裤,换上了昨晚傅趋光带她去买的新衣服,嘴唇上擦的也是傅趋光买给她的口红。她知道他一定已经发现这些改变,他恐怕也已经猜到她为什麽要出门之後这样大费周章换装。傅趋光不是笨蛋,他一定知道……

想到这里,丁宛心开始冒冷汗。厉招阳看到他身後走来的人,又看了看丁宛心惊慌失措的脸,便好奇问她:「你认识他?」

丁宛心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该怎麽回答才好。

她尴尬地瞄一眼厉招阳,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就怕傅趋光一会儿将她拆穿。

傅趋光走到他们旁边,看看丁宛心又看看厉招阳,一直没有发话,目光犀利,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这位是?」厉招阳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奇怪。

「他、他是……」她抿着唇就快要哭出来,揪着的眉,眼神有淡淡的哀求。

傅趋光盯着她几秒,冷然勾了勾一边唇角,带点轻蔑,缓缓开口说:「我、是、她、远、亲,详细要叫什麽称谓我也想不出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啊!妹妹,跟男朋友在这里约会?」他脸色很冷,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丁宛心听得出他的嘲讽。

厉招阳恍悟,「你好!」伸出手要与他相握。傅趋光扬起下巴,歪着头,打量他,看起来十分不屑的样子。

「大哥,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宛心,所以刚刚忍不住做了那样的事,请您不要生气,我和她、我们很单纯的。」厉招阳以为傅趋光是在挑剔他、责怪他占了他家小妹妹的便宜,极力想解释。

「你们……」傅趋光依旧扬着下巴,一副骄傲的样子,声音含在嘴巴里,不可一世的态度,「在、一、起、了?」

丁宛心才要开口,就听见厉招阳说:「还没有,不过,我刚想追求她。希望大哥可以同意我们。」

傅趋光翻了个白眼,看向旁边。穿上了中规中矩的衬衫,扣子开到第二颗,看上去还是有些许难掩的流气,想了想,眼珠子又转回来,看着丁宛心说:「可以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向是不会插手的,也不会去说。」他扬起笑容,依旧笑得深沉。

今天早些遇到的时候,傅趋光说是要去办事,穿得还算人模人样,衬衫和西裤还上了浆,丁宛心猜想应该是新买的、头一次穿,他和歪嘴霖今天不知道做什麽去了,竟然这麽巧在这里遇到他。

傅趋光不冷不热地对他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他留给丁宛心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她吓得抹了抹人中上的冷汗。

厉招阳见他走了,才抱歉地对丁宛心说:「刚刚真是对不起。」

她知道他在为什麽事道歉,余悸犹存地对他勉强勾起笑容。

「我喜欢你。」

听了他的话,她本该雀跃狂喜,可现在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傅趋光那张意味不明的脸。

她拉着他的手臂,朝前面快速走了一大段路,怕傅趋光还在哪里窥视着他们,直到走到微喘之後才停下。

她脸色有些难堪,笑容有点苦,深深吸了口气,对厉招阳说:「谢谢你!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们都还是学生,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原本她应该欢天喜地回应、接受他的感情的,可是现在她不知道了……现在傅趋光应该认为她把他当白痴耍了,她怕他报复,更怕谎言拆穿後的难堪,事情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她想停止这一切了、不敢了。

「我保证不让你成绩退步,我保证我一定对你好,你考虑看看好吗?」他柔声说。

「你喜欢我什麽?」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厉招阳愣了一下,想想便说:「第一次遇到兴趣相投的女生,我喜欢的歌,你也喜欢。我们很聊得来,我也喜欢你的个性,而且,你很漂亮。」

丁宛心听了,轻轻地笑了,「你觉得我的个性怎麽样?」

「嗯……很懂事、大方、不拘小节和朋友都能处得很好,像是跟我们团里的人,都能处得很好。」他边想边说。

丁宛心的心脏很沉,像是被人压住一般喘不过气。厉招阳说的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她,那都是伪装出来的丁宛心。为了接近他,骗他、附和他,她故意喜欢他喜欢的音乐。为了假装自己配得上他而千方百计穿上漂亮的漂亮洋装和和成熟的口红。这一切的她……全部是虚构出来的……她眼睛带着笑却死死咬住自己艳红的嘴唇,很难过、很难过。

她没有办法想像真正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时,他的反应。尤其,现在有了另一个人知道她正在做的这些事……傅趋光一定会报复。

想到这里,她再也笑不出来。

「你考虑看看好吗?我等你。」厉招阳笑得宛如七月的骄阳,拉起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取了蛋糕,到了餐厅,丁宛心食不知味。旁边的人调笑些什麽,她也听不进去,只能慢半拍地跟着傻笑。

厉招阳突然想到刚刚见到的傅趋光,又问她:「你那个远亲哥哥现在读哪个学校?」

丁宛心听了心一凉,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他、他……不在我们这里读书,就是跟着大人来我们家玩而已,哪间学校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不懂傅趋光为什麽要帮着她说谎,是因为读懂她的哀求吗?还是觉得无所谓?总之她是很感激的。起码他没有在厉招阳面前给她难堪。只要之後和他好好道个歉,求他原谅,再想办法把欠他的钱还他,应该就没事了吧?她自我安慰地想。

一群人散了聚会,丁宛心不等厉招阳送,便撒谎说哥哥说在外头等,急急忙忙就走了。

找地方换回了衣服,她一路上拔腿狂奔,绕了平时不走的路,就怕在路上遇到傅趋光。她心里还是怕,怕面对他,怕他看她的眼神。到家之前的路还是必须得经过那间小小的杂货店,她连看都不敢看,脚早已酸软还是拼命地跑,一心一意只想赶快回家。

突然,她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拖住,她摀住嘴止住差点突发的惊叫,扭头就看到傅趋光放大的、恶狠狠的脸。

她被他拉进一间废墟里,他将她圈禁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他的身高高,低着头狠狠瞪着她。

「你他妈个贱货!耍我啊?很好玩吗?吭——」他在她耳边爆吼,她吓得耳鸣。

「对不起、对不起!」她全身都在颤抖,双腿早已腿软,险险就要跪下去,是傅趋光的腿支着她,让她不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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