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胜从椅子上跳起,急急转过身看着那个高大魁武的丑陋男人。
「尊夫人如何了?」
谢璟珞假装去熬煮药材,但她不过是回了听松院读了会儿书,算算半个时辰已过,才从木柜深处拿出早已制作好的解药并回到大夫人的房间。
「内人一直在喊痛……流了很多汗……这……」谢延胜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是正常现象,」谢璟珞站到床边,看着面目全非的那张脸,「现在只是治疗初期,这点儿痛楚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开始医治的过程会更难忍受那疼,如过这就叫成这样,那麽……接下来请作好准备。」
「这……」谢延胜神色忧心。
「拿一些布条,并叫来五个人作帮手,」谢璟珞命令道,「治疗要开始了。」
谢延胜找来了四个在外头守候的丫环,加上脸色苍白的谢瑶心正好五个,谢璟珞见着那几个丫环,故意扭曲自己那张丑陋的脸孔吓唬她们。
丫环们恐慌的高声惊叫取乐了她。
「待会儿由你负责替她上药。」谢璟珞面不改色地对一旁的谢瑶心说道,并丢给她一盒膏药。
「至於你们,」谢璟珞指着那几个丫环,「拿出你们干活儿的力气按住大夫人的手脚。」
「呃……」几个丫环面面相觑,他们怎敢对夫人做出如此不敬的举动?
「都在等什麽?动作快点!你们难道是想让大夫人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吗!」见这群蠢女孩还搞不清楚状况,谢璟珞吼道:「全都给我滚上床去!」
低沉震慑地恐吓果然立即见效,丫环们个个面露惊慌、你争我夺的上了床,乱了一阵後终於顺利地分别押住大夫人的手脚。
见一切准备妥当,谢璟珞微笑着对着坐在床沿的少女命令:「大小姐,可以开始上药了。」
「是。」声音充满畏惧,谢瑶心谨慎的打开盒子,房里立刻弥漫了刺鼻的味道。
纯白色的稠密膏药静躺,用刮杓挖起涂到大夫人脸上的那刻,恐怖的尖叫响彻房间。
「啊啊啊啊啊──」凄厉地尖叫让房间所有的人都吓地绷紧了所有神经,在房外待命顺便偷听情况的下人们也被里头突然传出的惊叫声吓得跳了起来。
「娘……娘!」谢瑶心哭喊道,拿着刮杓的纤细手腕不住地颤抖,见到大夫人痛苦扭曲的脸她几乎失了冷静。
四个丫环个个脸色惨白如雪,他们从没听过如此刺耳可怖的尖叫声,那叫声像是从地狱底层传出来的,眼前大夫人的身躯不断痉挛着,似乎正遭到严刑拷打,想解脱却无法逃离。
但更让人想快些逃离这里的,是药膏与面疱接触的那刹那,如爆炸般飞散出呕吐物般的腥臭,连谢瑶心都猛的抬手用衣袖摀住口鼻,禁不住的乾呕几声,更不用说那些丫环,她们个个怪叫了声,但可惜没有闲功夫去遮掩口鼻,只有尽力别开脸远离臭味的源头,那味道呛得她们压制的力道松了……
「你们几个可得把大夫人的手脚压实了,」谢璟珞低沉冷漠的声音传来,「小心一个不留神让大夫人手脚乱挥,受伤的可会是你们自己喔。」
原本被吓的颤抖的丫环几人稍稍回了心神,表情痛苦地皱着,无不强忍着不断扑面飘来的恶臭,她们得用尽全身的重量施加在大夫人的四肢上才足够抵抗她激烈的挣扎。
「糟糕了,必须注意别让大夫人的手脚抽筋才是,」谢璟珞突然想到似的说道,「让开,我要调整一下让她四肢气息流动更顺畅些。」
谢瑶心微微挪了位置让她靠近,谢璟珞运了一股气,倾身靠近床前瞬间朝大夫人四肢上的穴道打去,将气封住了半分。这样做不会像谢璟珞刚才所言『流动更顺畅』,而会使得四肢虽不至於抽筋,但肌肉却会僵硬的停留在几乎快要抽筋的状态,那剧痛无法消退就如同断了手脚一般。
「布呢?先让她咬住。」谢璟珞对谢延胜道,後者依言将布放到大夫人的嘴里,「可注意仔细了,为了不让大夫人被唾液呛住,嘴里的布要适时的更换。」
「好、好……」谢延胜结巴道。
「不让用绳子,而是叫你们来压制,就是不想大夫人挣扎时伤了自己,你们几个在发力的时候可要小心别弄伤她了。」谢璟珞对丫环们姑且提醒道。
「是!」丫环们异口同声。
此时大夫人丑陋的脸孔涂上了厚厚一层惨白的药膏,就像戴了一张因痛楚而扭曲的面具,让谢璟珞心情极佳,她的好心情甚至连带感染了怀里的小花蛇,它兴奋地不断扭动,总想着从宽大的袖口探出去。
谢璟珞微笑着的脸深埋在宽大的斗篷下没人看见,她享受大夫人无助的挣扎,周围的人焦急恐惧担忧的无措,可有谁能体会大夫人此刻的感受?是脸上流过滚烫熔岩的感觉,还是皮肤被硬生生撕下来的感觉?
一只蝼蚁分分钟就能捏死,但她就偏要让它们在热锅上痛苦的挣扎。
原本她大可让大夫人全身麻醉之後再做治疗,可她就偏故意要让她受尽一切苦痛,活生生体会到千刀万剐的疼。
谁叫她惹怒了她呢?
「娘……娘亲……」谢瑶心难过的呢喃,她看着大夫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不自觉地掉下了眼泪,但手上的工作仍得狠下心继续,直到大夫人整个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除了眼睛的地方留下两个黑洞。
「你做的很对,大小姐。」谢璟珞站在床边冷眼看着,「这个药必须持续使用,一有消融的迹象就需要再次涂上,直到卯时结束。」
「……」谢瑶心只是咬着牙,静静地流着泪。
下一个就是你了。
谢璟珞心想,俯视着谢瑶心穿着白衣的背影,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
「切记不得随意以别的药方渗入。」谢璟珞警告道,「若你们有照着本阁主说的话去做,那麽晨时大夫人的病将会痊癒。」落下这句话,神医的身影再也没有在房里出现过。
…
「珞!」
谢璟珞坐在院子的一角安静阅读,男人兴奋的嗓音却划破了沉默。
「这个全身黑的男人出现在我房间,还说什麽小姐要见我,他妈差点以为是哪来的神经病呢!」韦夏指着一旁无奈的鸢飞,指控似的大声道。
可谢璟珞的视线却并未转移到他身上,而是仍旧盯着手中那本厚重的古书不放。
韦夏皱起眉,深知她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没到一个段落不会罢休,便走到她身旁也想瞧瞧:「在看什麽呢?这麽认真?」
啪的一声,谢璟珞面无表情的阖上书。
「不关你的事儿。」
因为她并未特意遮掩,所以韦夏稍微一偏头就看清了书名。
「《南寮史地》……」韦夏眉头皱的更深。
他还以为是什麽有趣的书,结果竟然是这麽无趣的东西。
「怎麽,想扩张地盘了?」他兴致缺缺的用手指敲了敲书封。
「啧,」谢璟珞面露嫌弃地将他不省事的手拨开,「扩张地盘自是需要,但目前还是照着计画一步步来的好。」
「看来珞就算成了家里蹲,却依旧野心勃勃呢。」
「……」谢璟珞实在懒得回应关於野心的话题,所以她没附和,而是问道:「之前拜托你的事办好了吗?」
「办得很顺利呢。」韦夏嘴角扬起妖冶的弧度,狭长的深色眼睛俯视着少女。
「我要的那个东西?」谢璟珞站了起身,紫色的桃花眼注视着他。
「制作过程很成功,唯一的问题是……」韦夏顿了顿,为难的看着身旁站着的全身黑衣、只有一双棕色大眼露在外面的鸢飞。
「珞,他是你的人?」
…
作者的话:
抱歉很久没更新,因为最近真的忙到不行,之後也会缓更,禁得起等待的亲们,真是太谢谢你们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