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擅长的手法是给人希望又让你期待落空,一颗糖和一鞭子的作法,对别人而言我不晓得,但就我而言,有效的不得了。
我哭哭啼啼地把行李扛上楼,拖进了谢晓琳的家中,她一脸呆滞地望着我来回跑了三、四趟左右,我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狂灌下水。
「不要跟我说,单念生叫你下楼是把你的行李运来给你?」她挑起眉头,眼神示意着那堆我辛苦搬上来的行李。
「嗯。」我点点头,坐到谢晓琳的身旁。
「你是猪脑吗?」她用手推了推我的脑袋瓜。
「我……」顿时哑口无言。
「叫你下楼就下楼,叫你走就走,叫你去给车子撞你要去吗?」她的口水全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已经被撞过了……」我像个做坏事的小孩缓慢低下头,虚心接受她的口水攻击。
「噢,我真的是太受不了你。」她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瘪瘪嘴。
「晓琳,你觉得他写这个给我到底是要表达什麽意思?」我眼神呆滞望向远方,掏出口袋中的纸条递给她。
她淡淡的瞅了一眼,然後想都没想便往我的额头上贴,像是殭屍额头上符咒一般,又刚好是黄色的。
「还不如写『对不起』还比较好。」
「所以你也觉得他是在向我示好吗?」我急切地向她寻求答案。
「不,依我了解的单念生,她是在跟你道别。」敲敲我的脑袋,谢晓琳试图想把我的神智不清抓回现实。
她知道我在找藉口逃避,她从我的眼神中看见一丝曙光,但她伸手挡住我的我的出口,她不愿意让我向前行,因为她知道前面并不是天堂,而是有着滚烫岩浆的地狱。
也许是哭泣的时候太过费力,我已经累瘫在床铺上头,盯着还在皮肤上涂抹保养品的谢晓琳,整间房间里充斥着混杂的香味,我捏住自己敏感的鼻子。
仿佛看见周公的朝我招手,他已经准备好棋盘和棋盒在等我过去,很难得身处於不是单念生的家中还可以让我想沉沉睡去,可能我的身和心灵真的感到疲乏,因为不会再有人对我伸出温暖的大掌。
不会再是他。
脑袋中已经没有词汇可以形容我的心情,胸口那种纠结郁闷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没有人可以替你吹散那片乌云,因为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我想见的那个人一辈子都不想要再看见我。
我经常在想,如果从高中开始我们连一句话都别说上那岂不正好,更别说大学了,早知道就乖乖听爸妈的话留在南部,可以住在家里头多幸福,现在好了吧!上来受罪,还不敢打电话回家。
无法停止的是我的慾望抑或思念,人总是在失去以後才会开始想要珍惜,才会开始怀念,才会开始後悔,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料想到会有拥有的那天来临,而得到手以後更没想过会有再度消失的那天到来。
这一定是他在考验我吧!他想要验证我这些年来还有这些日子努力的成果,学习放弃一个人,学习遗忘一段往事,学习重新爱上一个人。
单念生,夜已深,你何时会来接我回家?
朦胧中似乎感觉到谢晓琳替我盖上棉被,不晓得有多久没见到她温柔待人的举动了,其实她也只是脾气暴躁了点,自私的成分多了一些,其余的性格都也挺好的,尤其她是个明理的上司。
我很庆幸她接通了我的电话,否则现在我可能流落街头。
大概是谢晓琳告诉他收留了我吧,不然他怎麽可能会知道我待在她家,还特地把我的行李收拾好送来,就连我的东西也不想要看见吗?
你已经连我的东西,映入眼眸都觉得碍眼了吗?
我抓住了单念生的衣服,他转身面对我,不带感情的对我说着恶言,那些话反覆的回荡在我的耳际,吓得我心脏狂跳,猛然睁开眼。
「是梦……」把手贴在胸口感受那强烈的扑通声。
「早安。」
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忘记自己并不是在原本的家,传来的嗓音也变成了女声。
「啊……是你啊!」原本起了半身,看清眼前的人而後我便又躺回床上。
「怎麽,很失望吗?」
「失望透了。」我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小禾,你知道吗?我刚刚才想到一件事。」她正修着自己的美甲,脸上还贴着眼膜。
「你想到什麽事情啊?」我坐起身子,伸展了自己的懒腰。
「就是……其实去公司也可以见到单念生啊,因为你们在同一间公司。」她撕掉眼膜,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的双眸越睁越大,心中泛起惊喜却又怕受伤害的涟漪,脑子被痛苦压迫的太久,所以才会连这麽简单的事情我都遗忘。
我们还是会见面,不会在家里或是路上碰着,可是我们可以在公司见面,所以我可以天天追在他屁股後头死缠烂打。
「真是白痴。」谢晓琳抢先一步对着我说。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吓了一跳。
「都写在你的脸上了啊!一清二楚的。」她摆出夸张的手势,白眼都快翻到後脑勺去了。
只能默默露出苦笑,我下床进到浴室盥洗,从行李堆中拿出摺叠好的制服,望着眼前贴在白色衬衫上头的黄色纸条,我忍不住开始期待上班,期待我们只不过吵了一架,期待他会回心转意。
早安。
谢晓琳一路上都在说服我尽早死心,我的确也心死了,可似乎只是呈现假死状态,因为我不想要放弃,我不甘放弃,我也不想承认单念生已经放弃我了。
飘过鼻尖的清香彷佛是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沐浴乳,我不敢抬头,因为那个人不是他。
处理杂事的速度像是安装上了高级马达,只是因为和谢晓琳谈好条件,我做好工作,而她给我工作之余的时间去找单念生,可能不只有我,她也八卦的想了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暗藏着什麽样的秘密。
我悄悄的搭上电梯来到五楼,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左顾右盼才发觉全都挤在单念生的办公室里头,我藉着人多偷偷潜入其中,听着他温柔醇厚的嗓音报告着业绩。
「那个,非本部门同事,请离开,谢谢。」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射向我,在我的面前开出一条路,每个人都默默向旁边靠了一步,何时培养出的默契,还好死不好的刚好正对着单念生。
你什麽时候把我们的关系分割的如此清楚,就别对我求饶,但我想,似乎是我想先对你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