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模糊的意识里,只隐约听到爸爸急切的声音,「医生,我求求你在想想办法,我儿子还小,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
「龙先生真的很抱歉,除非等到适合的视网膜,不然你儿子可能永远失明。」
「小澈,今天的午餐都是你最爱吃的喔!」或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更敏感了,我听到父亲语气里的疲惫和自责、内疚。
我已经住在医院两个月了,父亲为了照顾我推掉很多的工作,给了我很多关心,很多时候他都哽咽着,这是因为我,而不是我妈,有时我甚至觉得或许失明,也是有好处,但我却不希望爸爸自责。
爸爸不管有多忙,只要是吃饭时他都会亲自来喂我,「小澈答应爸爸去美国治疗眼睛好不好。」爸爸找上了美国一位知名的医生,而且美国地大物广的,找到适合的视网膜机率也比较大,但不管爸爸怎麽却,我还是无动於衷。
「我不要,我不相信在这我就治不好我的眼睛。」爸爸还是不明白我不想离开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因为这里才有他。
後来我做了一件蠢事-离家出走,到现在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做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和她相遇。
从小我就没什麽朋友,自从爸妈离婚後我的个性就变得更孤僻、冷漠,而且那些人对我的好,都是有代价的,就是希望看在我的份上爸爸能投资他们的生意,虚假到让我觉得恶心,就这样我越来越自闭。
你知道吗?失明是一种多可怕的事,它留下的後遗症更可怕。你会因为看不见忐忑不安,开始不切实际的猜疑、推测,只要当听到有人窃笑时,你会觉得他们在嘲笑你,只要听到有人惊讶而叹气时,你会以为她们是在可怜你、同情你,然後你会对自己感到自卑。
因为眼睛看不见而焦虑而得到自闭症的早就不是少数,或许我也有这样的症状。
我想如果不是她及时牵住我的手,我不知道会变怎样,「哥哥,你不要怕,我们一起去找妈妈。」我永远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多麽天真、单纯,正因为我看不到了,所以更懂得察言观色,耳朵也变得敏锐许多,或许是因为我看不见所以他们连伪装都懒了,每句话都吐露着对我的嘲笑和同情。
但在这小女孩身上却没我害怕、厌恶的那种嘲笑和同情,也没有因为我看不见而远离我,反而是牵起我的手。
你知道吗?想要拯救一个在危险边缘徘徊的人,是件多麽简单的事,因为她的一句不要怕,因为当时她牵住我的手,即时阻止我踏进一个名为孤独的网,成了我第一个真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