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没有?」
身边的人,如是说,用吻、用热情,来唤起他的注意力,正眼瞧她。
他只听见,讯息铃声。
余善谋掌心抵在佳人纤肩,果断地——推开,选择了手中冰冷的萤幕、冰冷的文字。
用餐愉快。
这一次,真的是句点了。
他收起手机,率先迈步。「走吧,去吃饭。」
完全没对方才那一吻起任何波澜,沉然淡定。
谢盈盈顿了顿,随後跟上。
「是不是,不管我再吻你几次,你都会是这种表情?」等电梯时,她偏首望住他沉静侧颜,问了出口。
余善谋掀眸,睐向她。「我以为,这件事我们讨论过了。」
对,他说过了,是她不死心,一试再试。
一开始是不死心,後来是不甘心。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自家公司。
他是第一个,在她报出名字时,没像多数人那样,回她——笑傲江湖里那个任盈盈的盈盈?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对。」
那时,她有些许迷惑。
以为应该会是个长袖善舞的功利男子,可他跟她想像中的不大一样,甚至违和地带了点文人雅士的灵气。
然而,他做起事来,大刀阔斧的魄力与气势,却又完全不似个文质书生,她见过他在董事会上力战群雄,字字铿锵,杀得她家那群食古不化、不知变通的传统老顽固,一个个败下阵来。
也见识过他大力改革、整顿内部、修正经营方针,让联旭在他手里重生。
她从最初的迷惑、好奇、探索、到深深陷入。
她让父亲向他提过婚事,不止一次地留他,但一年的顾问约期满,他还是走了,连一天都没有多待,走得乾净俐落。
後来知道,他被赵恭延揽进赵氏,为的是近水楼台,正热烈追求赵家千金中,高调坦然得毫无遮掩。
是,联旭比不上赵氏家业,但是赵家这潭水之深,会不比她家棘手?她家那几个老头,只是脑袋硬了点而已,最後还不是一个个被他收服,他若回来,整个联旭都是他的,不会有谁不服。
赵家却不一样,赵恭还有儿子,内斗之狠且先不提,儿子再怎麽不才也还是姓赵,怎麽也轮不到他作主,赵恭只是在利用他,让儿子稳坐江山,聪明如他,不会不明白。
那为什麽,他宁愿留在赵之荷身边做牛做马,都不愿回来?尤其,那人矜冷高傲的姿态,不曾给过他正面回应,由着他苦苦追求,他在执着什麽?
就算她人在他身边,他眼里注意到的,还是只有那人传来的只字片语,即便只是冰冷无温的几句问候语。
「她有什麽好?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她是真的不懂,想不通,所以找不到放弃的理由。
余善谋侧首,专注地凝视她好一会,思索出答案——「大概因为,不会心动的,就是不会心动。」
同样的话,好似也在对自己说。
当初要离开联旭时,他就跟她说过,如果她想要当朋友,偶尔约出来吃吃饭、聊聊近况,那还是可以的,但她应该要清楚,最多就是这样了。
当初没有心动,以後也不会,这一点他很肯定。
可笑的是,他会这样对谢盈盈说,换到自己身上,却没早点看明白。
不会心动的,就是不会,如他对盈盈,如之荷对他,再怎麽试、再等多久、谁先遇到谁,都一样。
再执着下去,就落入跟盈盈一样的执念了。
他不想当第二个谢盈盈。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麽还在这里?」谢盈盈反问。
「这位小姐,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工作合约。」又不是扮家家酒,容他说来就来,说不玩就拍拍屁股走人。
「嗤——」直接用嗤声回应。
「没礼貌。」这什麽态度。
「我就不信那薄薄一张纸套得住你。」端看他要不要而已,真想走,谁留得住?
「……不然在你眼里,我是有多恶霸?」他是良民好吗?签了合约就要乖乖履行。
谢盈盈盯着他脸上温浅的笑意,知道他又挂上假面具了。
他不想说实话,没有关系;他想留在赵之荷身边,也没有关系,她只是想说——
电梯来了,他率先走入,她蓦地伸手拉住他。
「我只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嗯,我知道。」所以他不会拒绝一分纯粹的关心,陪她吃顿饭,没什麽为难。
谢盈盈默默走入电梯,静默了一阵,闷声低哝:「在这里如果不快乐,就回来。」
余善谋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因为答案他们都知道。
吃完饭,分开前,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如果我是你,在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以前,会先不要见面。」
要放下,得先学会割舍。
包括一时的疼痛,一时的不舍。
谢盈盈仰眸,深深地望住他。她不是不明白,强给对方不要的东西,那不叫付出,是骚扰。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说的话——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没想到,这是开端,也是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