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獨愛 — 第七計 盈盈一水間(上)

赵之荷一早醒来,已经没看见他的人。

那麽早出门,连早餐都没有吃,明显是要避开她。

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这件事,是他使尽浑身解数才拗来的,他一直很善用它……

说不上来是什麽滋味,心头空落落的,她只喝杯鲜奶,就出门了。

一整个早上,只要脑袋空闲下来,就会想起他,以及昨晚的不欢而散。

她原想解释,那句话不是在批判他没格调、配不起她,只是……只是很不喜欢他这样做。

莫名地,就是排斥,所以第一直觉,说了很冲的话。

这是一种什麽样的情绪,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反感,所以当下,她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解释。

细细想了一晚,慢慢地,摸索出一点轮廓来。她还是讨厌,但这种讨厌,跟以前又有些许不同,以前是讨厌这个人、讨厌他做的事,而昨晚,纯粹只是讨厌他做这件事。

不是他。

不包含他。

这些时日,她跟余善舞偶有往来,出门相约过几次,他从来不会试图探问她们私下的聊天话题,她曾试探地问过他:「你就不怕她出卖你?」不小心说溜嘴泄了他什麽底?还是他真这麽自信,他在妹妹眼中就是个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

「我有什麽好让她出卖的?」

「很多啊,像过往情史那一类的。」

「她要能无中生有,我也是佩服。」

口径一致。所以是真的没有?余善舞说,他不轻易动心,是真的。

「你想告诉我,你是处男?」

「当然不是。」他愕笑。「恋爱经验与性经验,是不能画上等号的两件事,你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又不是无知少女。

从她家里那些男人身上,逢场作戏那一套看得太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男人无爱也能有性这回事。

她心里明白,这样一个在浊世中打滚的男人,不会太纯粹,可是自主性、与非自主,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心理层面,本身就不想接受的事,拿身体当成筹码,那是在作践自己。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一点。

或许她养在深闺,不曾尝过民间疾苦,但那并不代表她不能理解别人的苦处。

後来熟了一点,余善舞告诉她,余家大哥、大嫂,是在一场餐厅的大火中,被夺去生命,那是家庭聚会,余善谋绕路去保母家接小侄子,晚了点到,否则连他也逃不过。

一直到现在,余善舞都还在往返医院,接受手术、植皮、复健等等无止境的艰辛过程,不难想像,事发之初,一肩扛起家变重担的他,有多难熬。

过去,他为了守护家人,做了那些不得不为之的手段,她无意以高道德标准批判他,只是不想他再糟蹋自己,无论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她。

她没有看轻他的意思。

但或许,还是伤了他,即使那并非她本意。

心头搁着事,做什麽事都无法专注,在外头忙了一早上,回到公司已是午休时间。

她心里惦着要找他,把话解释清楚,为自己的失言道歉,一边发讯息,一边往他办公室走,希望他人还在。

你在哪?

讯息才刚发出去,就听到不远处回应似的响起短讯铃声。

她回眸,循声见到走道捞出手机查看的,正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公司。正要出去用餐。

她接收到这封讯息。

刚刚在日昇开会,手机调了震动,他没发现她,可是她注意到了,他身边有伴。

他停下脚步回讯,他身旁的女伴也停步,笑睇他:「你什麽时候也变低头族?」

不确定这会不会打扰到他,她想了一下,试探地打下:我也还没吃,刚回公司。

——祝你用餐愉快。

没有要邀她一起的意思。

她应该要识相地走开,不打扰他和朋友用餐,这是礼貌。可是因为他没有收起手机,视线还停留在萤幕上,所以……

所以什麽她也不知道,莫名地又打了一行讯息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晚上回家再说。

他每一句话,都是句点。

正常人,根本不会再有回应,最多丢个表情图一起句点,那他到底在等什麽?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解读错误,她一时没再贸然传讯过去,倒是他身边的女伴,受不了他的拖泥带水,一手按下他的手机,倾前吻上他的唇,他终於扬睫——

她愕了愕,然後明白了,草草也回「用餐愉快」後,转身走开,步伐仓促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仓惶什麽……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