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于向阳才从段雨泽的口中得知,谭云希有着异於常人的能力。
作曲家谱出的旋律会在他脑中形成有声有色的影像,能够真实反映出作曲者创作当下的内心世界。
最经典、也是最血淋淋的例子,便是谭云希曾透过这些音符探知到某位作曲家对妻子有二心,单纯的他并不知道画面中的男男女女所代表的意涵,於是私下询问经纪人,却恰巧被担任作曲者的助理的妻子听见,她便找了徵信社调查此事,果然抓到了作曲家出轨的证据,目前还在打离婚官司。
这件消息的风声走漏後,作曲家们对於谭云希的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变,从原先巴不得能透过谭云希的天籁嗓音增加知名度,到後来连梁文旭的电话都不敢接,谭云希也只能自力更生,自己动手谱曲作词。
但一个人的想法毕竟是有限的,谭云希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就完成一张专辑中的所有曲子,无可奈何下梁文旭只好寻求公关部门的协助,刚好于向阳的创作就在这时候送来了,又与谭云希的形象符合,成了一场解救乾旱的及时雨。
「为什麽这些小泽都没有跟我说啊!」得知真相後,于向阳忍不住抱怨,一张脸皱得像包子一样。
若是平常于向阳用这种略带委屈的口吻说话,段雨泽必定会安抚他,然而这回段雨泽却是话锋犀利的道:「如果先跟你说,你就会放弃这次工作,回到练习室默默等待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出现的机会?」
于向阳被他的问题堵得说不出话来,他都忘记了自己是个新人,被前辈看重提携本就该心存感激,哪有挑剔的余地呢?
他根本别无选择。
不过,就算理解了这个演艺界的潜规则,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恐怕需要更多时间才能调适了。
看着他像只啃不到骨头的小狗,失落委屈的垂着耳朵和尾巴,段雨泽轻叹一口气,将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对不起,这回我的确考虑得不够周详,往後我都会先和你说明清楚,让你不会毫无心理准备。」
「咦?」于向阳猛然抬头,看见段雨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戚,他自己心中那份委屈忽然间烟消云散了,反过安慰段雨泽:「不、不用啦!小泽也有你的难处和考量,不用顾忌我的!」
见对方的身上依然围绕着一股氤氲雾气,于向阳也不知道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握住了段雨泽原本放在他肩头上的手,紧紧的包覆在自己温暖厚实的大掌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段雨泽的手,不像于向阳原本所想,段雨泽的手指虽然纤细,手掌也比一般男人小许多,却不似女性般柔软,上头布满了厚茧和小口子,像是历经了风霜雨露,而显得比于向阳的手还要粗糙。
即使触感不佳,于向阳还是没有因此放开,而是握得更牢了。
他漾开一抹灿烂笑容,用轻松却不随便的语调,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传递给段雨泽:「不管小泽接了什麽工作,我都会尽力把它们完成!」
「谢谢你。」段雨泽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接着动了动那只被禁锢的手,示意于向阳该放开了。
于向阳眼巴巴的看着段雨泽,表情颇为无辜,直到对方狭长凤眼中好不容易出现的暖意几乎快要消散殆尽,才依依不舍的将爪子收了回去。
「话说回来,你到底被谭云希看出什麽,让你如此排斥?」段雨泽问道,事实上他说出此言的目的是想了解,表面上阳光开朗、凡事不斤斤计较的于向阳,是否也有不想让人碰触的底线?
若答案是肯定的,那身为经纪人的他好歹也该比他人更早一步知道,才能最有效率的替于向阳阻挡那些可能会伤害他的利箭。
可惜段雨泽没有机会把这份心思说出来,于向阳便如临大敌的挥舞双手澄清:「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啦!只是、只是被别人知道内心的想法,多多少少会有些……惊讶啦……哈哈哈……」
从那神情和态度大概可以明白于向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段雨泽也不点破,只是再次以沉重口吻致歉:「对不起,没顾虑到你的感受。」
「真的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真的!」
于向阳又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心意,这回段雨泽没有说话,只是面带浅笑的盯着他许久,接着微微颔首。
於是,他就因为段雨泽一个安心的微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连于向阳自己都不晓得为何会这麽奋发上进,只是希望段雨泽那张绝美脸蛋上不要再露出失望或是悲伤的神情。
虽然动机不良,但于向阳还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认真态度来进行工作,他非常快速的进入状况,不懂的地方毫不害臊的发问,有想法便不卑不亢的提出。
而与团队里其他人的互动,也让于向阳觉得未来充满希望。
撇开特殊能力不谈,谭云希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孩,言谈举止间散发出一尘不染的乾净气质,且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心,跟他相处的时候多半都是于向阳在畅谈人生经历,而谭云希则是双眼发亮,兴致勃勃的倾听,打从心底的赞美也让于向阳感到飘飘欲仙,颇有成就感;而身为制作人的张逵更是一改之前于向阳对於制作人的刻板印象,虽然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大爷姿态,却也能够接纳别人的建言,和人沟通用的词汇都十分年轻活泼,俨然像个邻家大哥哥,浑身充满过人的领袖魅力。
其他工作人员也都不排斥于向阳这个新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对他多方照拂,让于向阳不禁感叹,自己能成为这群人的一份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让他更加感激段雨泽。
充实的生活总是让人感觉时间流逝的特别快,转眼之间合作也来到了尾声。
然而,在一个宁静的下午,头戴鸭舌帽的工作人员忽然冲进录音室,吆喝声打断了众人的议事。
「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喔!」
只见眼前的人满脸通红,兴奋之情表露无遗。
他朗声宣告:「刚才接获柴姐线报,『雨後初行』将要在集星的尾牙宴上上台演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