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团超时练习,在大家体力透支之下,团长终於肯放人。
「哇!都已经六点半啦!我先走罗!」她收拾好乐器,向还在努力收起萨克斯风的方宇禾打个招呼,不顾还在对她嚷嚷些什麽的方宇禾,提着乐器开开心的骑车去,
将竖笛收进背包里的那刻,她突然觉得,当初选竖笛还真是选对了,携带方便,不会阻碍她骑车。
伴随着清风她无限悠闲的返家,她突然想学广告中人吹吹口哨,如果她现在的嘴不酸的话,绕过巷子,准备抵达家中吃晚餐。
越靠近家,她渐渐减速,越看的清楚门外刚亮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在站那边,彷佛是在等些什麽。
她慢慢的煞车,有堤防心的将脚踏车滑过那人前面。
「为什麽不回信?不敢吗?」
是宋瀚!
亦歆听出了他的声音,拔腿想跑,快速将自己的脚踏车牵进自家庭院。
「又要跑,你到底在怕我什麽?」宋瀚老神在在的,也不怕亦歆转身进屋。
果然,下一秒亦歆就又走了出来:「我怕什麽啊!那个时候不是说好了吗?从那天起,你不准跟我说话,不准和我有所交集的啊!怎麽?你想说话不算话。」
宋瀚看着她,唇微微扬起:「我当时答应的是,到毕业之前,我都不会跟你说话,不接近你。」
可恶,竟然跟她玩起了文字游戏、说话艺术。
「那又怎样!我不是给了你团长电话,你也顺利达成目的啦!」当时的她想过不回信,最糟的情形顶多就是,他找上门来,而现在恶梦成真了。
「是!我的确达成了我的目的,但也利用我不少时间来塞爆你的信箱。」她的焦躁不安,他全看在眼里。
「我都还没问你,为什麽用怎麽恶劣的手段得到我电子信箱帐号,你好意思问我干嘛不收信。」她整个火气升上来,不满在他们相处的模式上,总是他站了上风。「我收不收信干你何事。」她披哩啪啦的骂了。
「恶劣的手段?」湘庭给他的,这算是恶劣的手段吗?他这次可没有向上次一样温柔的威胁湘庭。
「看她的电脑还不够恶劣吗?你知不知道偷窥他人信件是侵犯隐私权啊!」她不顾形象的,越说越大声,引来旁人注视。
宋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让她静了下来:「你小声一点,大家都在看你了!这里不是我家,我是不怕在这丢脸的。」她这样根本就是噪音公害,她必须被制止。
「放手啦!」她终於冷静了下来,她被他澈澈底底的影响。
宋瀚放开了她的手:「我是不知道湘庭是怎麽跟你说的,但是我并没有偷窥这个嗜好。」好个表妹,为求自保不顾虑她的表哥。
「看都看了说那麽多作什麽。还要问什麽?我要进去吃饭了!」她下了逐客令。
「没事了!以後碰面机会很多,不差今天。我走罗!」
「什麽碰面机会?我才不跟你碰面。」
他不回应她的问题,她终究会知道的,他抬起手帅气的离开,留下傻眼的亦歆。
就在亦歆决定进屋时,远远传来一声:「你手好冰,小心别感冒了。」
她转身跺脚进屋:「妈,我回来了!」
「妹妹你今天怎麽那麽晚啊?」
「管乐团练习超过时间。」当然!还包括和宋瀚剑拔弩张的时间,看了墙上的时钟,都快要七点半了!
「喔!啊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谁在吵架?」
「没有。」还会有谁,不就是她和宋瀚大声的沟通吗。
「没有吗?我刚刚有听到耶,好大声喔!什麽偷窥的。」任母完全没发现那就是她的女儿。
「我先回房间喔!」
不知道为什麽,在发现是宋瀚的那一秒,她的愉悦几乎就要超越生气情绪,她矛盾的发现,她其实是想再见到他的。也会想要知道不见四个多月他好不好。
怎麽会这样呢?她和他冤家路窄,应该避之犹恐不及的。有一种想念飘上心头,她想抗拒的,想逃避的,完完全全在见到宋瀚时,缓缓的瓦解中。
她的手上残留了淡淡宋瀚的余温,很暖的体温。
她发现,他来找她根本就没有目的可言,问的问题都很没意义,到底是来作什麽的啊。
突然有点期待他所谓的碰面的机会。
★★★
「圣诞快乐!」方宇禾给了亦歆满满一整袋糖果。
「谢啦!不过先说了!我没准备喔!糖果要要回去就趁现在我还没吃,免得等下有纠纷。」
「我才没那麽小气,你放心的吃吧!」
「不是吧!莫非你下了毒,你难得阔气喔!」认识他九年没收过他的礼,今天是怎麽了。
「我对你特别好啊!」她听不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啊!
「谢谢你喔!」
看来是没成功,他该想一些别的办法:「为了感谢我,你载我一乘吧!」
「哼!就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有目的。不过,看在这些都是我喜欢的糖果,我就载你吧!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她和方宇禾走向她的脚踏车。
YES!他成功了!
她牵动车子,觉得怪怪的,蹲了下去检查。
「我想,还是我骑车载你吧!反正,我只是不想走路而已。」方宇禾得到亦歆的同意,他好开心。
「现在谁也不用载谁了!」亦歆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载你吧!」他以为亦歆在推辞谁载谁的问题。
「车子不能骑了,轮子破了!」她口气不佳。
怎麽会这样呢?连老天都不帮忙,轮子什麽时候不破,偏偏今天破了,方宇禾很失落。
怎麽会这样呢?早上骑的时候明明就很好,任亦歆思考着该如何。
「那现在你要怎麽办?」
「我也不知道。」
「先牵去店里修吧!」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亦歆牵动车子,往脚踏车店去。
方宇禾跟在亦歆後面。
「你跟来干嘛,还不回家。」发现跟在後面的方宇禾,她今天可是载不了他的。
「我陪你去吧!」虽然寒流来势汹汹的报到,但是,还是决定陪亦歆去。
「不用啦!店就在前面,你又不帮我付钱,来干嘛!」
「也许......也许你的钱会不够修理。」他搜寻理由。
她没好气的回头看他:「那我不会明天再来付喔!算了!都要到了!你要跟就跟来吧!」
方宇禾一个快步与亦歆并肩而行。
「我昨天回去看了团长给的练习进度表,我们只能过一个星期的年假,跟上班族没两样!」
「就是说。」让她和父母约定好的环岛行,硬生生的胎死腹中。
他说到与G中的联合音乐会,他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任亦歆。」
「怎样?」
「宋瀚跟你一直有连络啊!」宋瀚是不是对亦歆,也有......。
「我才不跟他连络呢!」她哪有跟他连络,全都是宋瀚一个人搞出来的,谁想的到她与他会再见面。
「那团长怎麽会说......」如果是的话,那......。
「你忘了我跟他水火不容吗?」转眼间到了脚踏车行。「老板,车轮破了。」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
「请问修这样要多少钱?」亦歆显然心不在焉,只顾着和老板谈她的宝马。
「你不想说这件事,对不对?」为什麽她不想说,她跟宋瀚的恩怨,他是略知一二,却从未清楚细节。
「大概吧!」她好敷衍的想蒙混过去。
她跟方宇禾认识很久,好像什麽事都能说,惟独宋瀚这个人,她跟谁也不想谈。在和湘庭谈过那麽几次之後,她就开始避而不谈。
「宋瀚骗人吗?不是你给他团长联络的资料?」
「是我给他的。」看老板完成修哩,她付钱,牵动车子确定安全无虞:「我要回家了!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载你了!谢谢你的糖。」她走人,不想再继续和方宇禾谈论这个话题。
「你......」
方宇禾的声音飘在空中,她当作没听见他的叫她的声音。
骑在一如往常的街道,嘴里含着刚刚方宇禾送她的糖果,这麽快又到了圣诞节啦!
即使全身的制服将她包的密不透风,她还是觉得很冷,只想着快快抵达目的地,窝进温暖的家里去。
昨天母亲大人刚和她告诫过,天气很冷,要她乖乖坐父亲的车,以免又犯病,但是她反骨的很,不想麻烦父母,不想要她读书连父母都早起。
果然,在路上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突然耳边就响起当时宋瀚说过的:你手好冰,小心别感冒了。
骑到巷口,她又再次有了期待与不安,会不会宋瀚又站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等她?
骑进巷子,失落感升起,果然期待的结果大多是幻灭,从那天他来过之後,她就承受很多次了不是吗?
看着柔和的灯光,她突然想起一句德国谚语,并且大为赞同。
「Einmalistkeinmal」──只发生一次的事,就是没有发生。
牵车打开信箱,一堆有用的、没用的信件,躺在信箱里。
停好车,她一一翻阅决定信件的命运。
房地产广告,她不考虑搬家,丢掉!补习班文宣,她不需要,丢掉!一张印有美丽雪景的明信片,翻过反面,左边注明收信人任亦歆,右边写着圣诞快乐四个字。
是宋瀚的字!
可能是知道了亦歆不曾拆过他写的信件,他寄了让她非看不可的明信片,强迫观赏。
她回头再次望向那灯,如果只发生一次的事,就是没有发生。那麽发生两次的事,可以代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