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以来,在他眼里一切都是闪闪发亮的。
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脸蛋,他的世界。
没错──在渚司的眼里,自己全身上下所有一切都是闪闪发亮的。
直到那家伙出现。
一头讨厌的黑发,一身讨厌的黑西装,一双讨厌的黑眼睛。
每当他出现时,那道含笑莫测的目光总会盯着他,令人恐惧。
他极少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一个例外,所以他痛恨着。
从有记忆以来,在他眼里一切都是闪闪发亮的。
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脸蛋,他的世界。
没错──在路西法的眼里,渚司全身上下所有一切都是闪闪发亮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
一头美丽的金发,一身美丽的白长袍,一双美丽的绿眼睛。
每当他出现时,自己的目光总是离不开那张面露惊慌的脸,令人喜悦。
他极少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一个例外,所以他深爱着。
✕✕✕
在魔王第二次缔结婚约的典礼上,渚司感动地哭得唏哩哗啦。
「我们单身四百年的陛下终於结婚了啊!呜呜……我真是把天天教得太好了,难怪能成为我们的王妃……」
他一方面为了魔王陛下久违的恋情感动,一方面也为了自己的能干感动。
泪水模糊中,有人递手帕给他。
「谢谢。」渚司坦荡地接下,毫不客气地擤了把鼻涕。
但,鼻子才刚凑上布料没多久,他便察觉这味道不对劲──淡淡麝香,带着一丝檀木,又掺了点温和的茉莉,浑然天成带有淡香水的气味。
会有这麽好闻的味道的人只有……!
渚司连头也没回,迅速跳开十步,果不其然看见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路西法。
「我不要你的东西,闪边去!」渚司嫌恶地大喊。
路西法垂眸看向他紧紧攒在手里的手帕,虽然厌恶到巴不得远离,却没把他的好意直接扔在地上。
真是可爱极了。路西法微笑心想。
这动静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周围的来宾们纷纷看过来,担心是不是有什麽争执。
即使像渚司这样神经大条的天兵,也知道在大喜之日绝对不能闹场。
哼哼,这是魔王的大日子,机灵如他才不会搞砸!
他左顾右盼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正好看见斜对角那座象徵魔族国徽的水晶巨龙雕像,赶紧凑过去。
仰头望着足足有三公尺高,伫立在方桌上的水晶龙雕像,渚司举起手中的香槟,朝他敬酒,当成在庙里拜神地道:「兄弟,请你务必要保护我不被变态骚扰啊!」
说完便躲到另一侧,用高大的巨龙挡住自己的身影,假装没看见不远处的男人。
典礼继续顺利进行,在流畅优美的弦乐中,两位新郎踏入红毯。
接着,魔王真挚的结婚致词让现场气氛达到最高潮。
「虽然你总是让我生气,让我烦躁,让我觉得麻烦至极……」
「但是,全世界,只允许你这样对我。」
台下几乎能听见少女们融化的叹息声,渚司也跟着红了眼眶。
陛下……不愧跟我相处了数百年,您终於受到我的感化开窍了啊!
「想结婚了吗?」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的路西法说道。
渚司选择无视他,继续看这场温馨感人的婚礼。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迸出一大束白粉相间的香槟玫瑰!
渚司吓了一跳,迅速回头,看见男人拿着捧花,温柔的黑眸凝视着他笑道:「不妨选我吧。」
「变态!」
他浑身鸡皮疙瘩,又迅速要往後跳开,但他忘了自己躲在雕像旁,身後已无路可退──
「砰!」身体猛地撞上搁着雕像的方桌,巨龙摇晃两下,在众人的尖叫声中,足足三公尺高的巨大雕像重重砸了下来!
「砰!锵──铿琅铿琅!锵!」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刺耳巨响,水晶雕像当场砸碎,尖锐的碎片四处喷溅,彷佛海面激起的浪涛。
众人光闪躲都自顾不暇,根本无心留意被压在底下的人发生了什麽事,现场一片狼藉和慌乱。
而此时被雕像正面砸中的渚司贴着墙跌坐在地,紧闭着眼不敢睁开,以为自己死定了。
好一会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是血,模样骇人至极。
天、天啊!
震惊过後,他四处检查身体,发现不仅完全不痛,身上竟然毫无伤口。
再抬头一看──路西法屈膝跪在面前,用身体替他挡住了砸落的雕像,抵在他两侧的手臂牢牢撑着墙,挡下了所有,连一片碎片也没割伤他。
但,路西法可就没这麽轻松。他满额是血,浓稠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连手臂也全是怵目惊心的血口,汩汩冒出浓液。
路西法眯着眼,笑得有些勉强,「你没事吧?」
渚司吓傻了。
是、是我才该问这句话啊!你你你都浑身是血了!
雕像碎骸宛若山崩压垮了两人,外人要搬开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路西法撑着的臂弯里,隔绝出只有两人的小世界。
路西法意识模糊,黑眸眯了眯,唇边的笑容丝毫不减。
「原来在这种时候,才能这麽接近你。」
他感叹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满足。
渚司突然顿住。
他都受重伤了,居然还能为这种小事开心?他到底拒绝了他几次?只是这点小事,大爱如他做不到吗……
心脏忽然刺痛,他用力捏住胸口。
这是什麽感觉?愧疚吗?
渚司甩开异样的感受,先救人要紧。
他伸手附在路西法身上,紧闭上眼,专注地施展最拿手的治癒术。
周围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空气中涌入一阵暖流,待光芒平息後──路西法身上的伤痕还是一点也没减少,鲜血依然不断涌出。
为什麽治不好?怎麽会?他怎麽可能治不好?
渚司相当震惊,不断地拼命试,试到筋疲力尽。
仍然没有半点效果。
路西法微喘气,蹙着眉,似乎有些失血过多。
这是渚司数百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疲惫,这人向来泰然又优雅,毫无破绽。
倏然间,他想起医术百科里曾纪载过的事──据说神族身体构造和世上所有生物都不同,由於他们并非胎生,而是罕见使用细胞分裂的哺乳动物,因此治癒方法也和他族不同,只有神族人能医治神族人。
渚司没想到情况比自己所想的更糟,更没想过会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更别提对方还是因为他而身受重伤!
怎麽会这样?怎麽可能?我居然医不好?人是我害的?
一时灌入太多资讯,过度震撼,让他脸色惨白,喘不过气来,最後向後一倒,竟比路西法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