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霉运是否故意要跟仁王作对,虽然打架的事在南次郎的故意包庇下不了了之,但禁闭室那一夜还是让他发起了高烧,被架回宿舍便倒在床上爬不起来了。不仅如此,他擅自把猫带回来偷养的事也被藤村发现了,收到磁卡被没收一星期的惩罚,可谓祸不单行。
一觉醒来便收到这一连串的坏消息,越前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手抓着外套,一手捏着乾一早送来的两个奶瓶就朝仁王的宿舍冲去。用仁王给的备用磁卡开了门,一眼就看见那个总带着坏坏笑容的人此刻正眉眼微蹙躺在床上,满脸烧得绯红,他来不及喘口气,快步走过去蹲下,轻轻唤道:“前辈……仁王前辈……”
“唔……”睁眼见到越前,仁王轻扯唇角,忍着高烧带来的眩晕慢慢坐起身,哑着嗓子笑道:“消息还挺快的。”
抓过两个玩偶垫在仁王身後,越前环视周围,皱眉问:“猫呢?”
“被榊长官没收了,说是他家那只正好缺个伴。”指尖在抽痛的额角按揉,仁王盯着越前的装束,面露一丝古怪,懒懒道:“你怎麽把柳的衣服偷穿出来了?他那麽有洁癖也肯给你穿?”
“我昨晚睡在柳前辈那里,想等他的分析结果出来。”听说猫被榊接走了,越前倒也放心,转身把带来的牛奶拿去厨房热了热,端给仁王。“先喝一点,等下我去食堂买东西给你吃。”
伸手把越前拉坐到床沿,替他整理好敞开的衣襟,仁王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入口的滋味不像牛奶,少去了奶腥味,多出一点葡萄的清香,让仁王微显意外的挑了挑眉,端着玻璃杯反反复复的看。“这牛奶哪来的?”
还能哪来的?当然是每天两瓶不得不喝的份额里面分出来的。被仁王问得有点心虚,越前嚅嗫一阵也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藉口,乾脆破罐子破摔,如实交待:“柳前辈给我准备的,正好给你喝。”
“这样啊……”因爲越前每天必须喝两瓶牛奶是管理科人人皆知的,仁王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喝的是对方的份额。回味着口中残留的葡萄清香,他也大概猜到乾的研究算是成功了。微微眯眼朝有些忐忑的猫眼看了看,他勾唇道:“我可不当你的垃圾桶,剩下的自己喝。”
“不要……你是病人,你喝。”好不容易能够找到一个替自己消化牛奶的人,越前自然不肯妥协,把理由说得振振有词。
“真的不喝?”别有深意的看住写满坚决的猫眼,仁王轻笑一声,道:“那就没办法了,让前辈我喂你吧。”含了一口牛奶在口中,他伸手将面露困惑的少年扯过来,垂头贴上因错愕而微微开啓的唇。舌尖强势抵入想要抗拒的嘴唇,将牛奶尽数渡了过去。
被仁王紧紧按着後脑动弹不得,越前只能努力吞咽。等一口饮尽,他趁仁王放手的机会连忙後撤,擦着唇忿忿道:“干什麽……”抱怨的话未说完,他已尝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滋味,回头愕然看看放在桌子上的奶瓶,突然冲过去抱住,回头对仁王道:“这个我喝,等下去给你拿别的。”
折腾了这麽一阵,仁王只觉头更疼了,无力靠回床头,含笑看住正抱着奶瓶猛喝的少年。“喝完就去做正事吧,你要一直留在我这里,说不定等下又有人来吵了,我还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
“嗯,我知道。”喝完牛奶,越前走过去摸了摸仁王的额头,在入手的滚烫里微微蹙眉,小声道:“前辈睡吧,我忙完了再来看你。”
回宿舍换了衣服,又特地去拜托了柳生帮忙照顾仁王,越前直接前往支援组,准备按照昨晚和柳商定的找两个怀疑人选问问。走进工作室,见支援组的人都在,他开口说明来意:“我要去找影帝和黑白配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代管理者。”
因爲已经和衆人交换过意见,幸村也不拦他,微微颔首道:“你去吧。只是注意一点,若对方死不肯承认,你也不要特别逼问,直接脱离就是了,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低应一声,越前进入工作舱,片刻之後便出现在第二层中心市集。站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下,他把第一个目标锁定还算熟悉的影帝,快步朝对方的酒吧走去。
时间还早,不是里世界人流的高峰期,酒吧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影帝就站在吧台後面慢悠悠擦拭着酒杯。见越前进来後直直朝自己走来,他勾唇一笑,用一贯和婉的语气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呀,小王子。怎麽今天就你一个人,圣书呢?”
不知是不是先入爲主,越前怎麽看都觉得眼前笑容满面的男人很可疑,微蹙起眉道:“我有话要问你……”
影帝的动作相当快,越前才一开口,嘴唇便被他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对错愕瞪大的猫眼温和一笑,他柔声道:“别急啊,小王子。难得你独自来找我,不如我们去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慢慢说吧。你看黑白配那里如何?他那边一般傍晚才开门迎客,现在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如果是在平时,越前不会觉得这样的邀请别有深意,因爲他知道影帝和黑白配两人是熟识的,更以朋友相称;可今天不一样,他带着目的而来,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不能不提高警惕。抿着唇不吭声,他盯着对方的眼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任何端倪——那双橙红色的眼眸清澈坦然,笑得温和从容。低头沉默一阵,他咬牙道:“好。”
也许是提前被影帝知会过了,黑白配在迎接两人到来时已准备好了茶点,笑盈盈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影帝,他微微一眯眼,走过去摸了摸越前的发,爽朗笑容:“好久不见了,小殿下,我还想拜托你再帮我弄几株白色的曼珠沙华来呢。”
心情原就有些憋闷,此时见黑白配笑得只剩下白生生的牙齿,越前更是不爽,气恼的朝对方一瞪,道:“反正你都知道哪里能找到,自己去弄不就好了吗?”
“知道是知道,可那地方除了你,谁能进去?”别有深意的笑笑,黑白配也不介意越前硬梆梆的语气,热情搭住他的肩膀往店里带去,边走边道:“小殿下,我可是对你很感兴趣的,有空常来我这里玩啊。”
“是哦,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平时记性不怎麽好,可一旦高兴起来,就会想起许多的事情,说不定对你很有用哦。”在两人之後落座,影帝看似揶揄的补充了这麽一句,又在越前疑惑的目光下继续笑道:“小王子,难得你身边没有虎视眈眈的家伙,我们今天就好好聊聊吧。”
怎麽听都觉得影帝话中有话,越前不语看了他一眼,打算先撇掉今天前来的主要目的,问问龙雅的事。“你们对橘子少年都很熟悉,那说说他是怎麽死的?”
“橘子少年死了吗?我怎麽不知道有这麽一回事?”眉眼微挑,黑白配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紧紧盯来的猫眼,仍旧慢慢的倒茶。“嘛,我不是专业的情报贩子,你还是问影帝吧,他的消息来源比较多。”
“我也不知道橘子少年死了这件事啊,小王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单手托腮,影帝依然笑容可掬,撩起越前的一缕头发在指间细细把玩,仿佛比起这个问题,这些柔软的发丝有吸引力多了。“我说小王子,按理说你和橘子少年的年纪相差有点大吧,爲何你这麽在意他的事情?还是说……你真的就是那个弟控传说中的弟弟?”
心中一惊,越前立刻意识到这两个人极其不好对付,稍微松懈一点就可能落入他们的言语圈套,连忙集中精神全力戒备。拨开已落到脸颊的手指,他扭头哼道:“什麽弟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我只是好奇橘子少年这麽厉害,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猜测他死了。”
“嘛,影帝,别用你逼供的那一套吓坏了我们的小殿下哦,他还小。”见影帝笑而不语,黑白配跳出来打圆场,摸着越前的发道:“抱歉啊,小殿下,你想知道的消息我们没办法回答你,换下一个问题吧,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吗?”
听得出黑白配看似在帮自己,实际上却是想敷衍过去,越前当然不肯顺了他的意思。不接对方递来的茶杯,他紧盯漆黑深邃的瞳,皱眉道:“那他这个人,是好是坏?”
“是好是坏?”唇间溢出一声轻笑,影帝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到越前身边。缓缓低头凑近精致的耳廓,他笑着反问:“你觉得呢?既然你对他这麽感兴趣,那一定调查过许多关于他的事了。你来说说,他是好是坏?”
“都说了不可以逼供哦,要是小殿下不高兴脱离了,我们想见他还得费功夫去找,不划算的。”不等越前回答,黑白配也挪坐到了他的另一侧,伸手环住他单薄的肩膀皱眉笑望影帝。也许是感觉纤瘦的身体有些僵硬,黑白配慢慢抚摸他的後背,低笑道:“要我说,他算好坏参半吧。好的时候,他可以不遗余力帮助任何一个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坏的时候嘛,他做出的事情也是令人发指的,比如……你知道的,罪恶天堂,嗯?”
透过这番话,越前心中涌起强烈的警觉,突然觉得一左一右这两个笑容满面的人深沉得可怕,即使不愿意承认,他也清楚意识到自己在言语上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挣扎着站起,他紧蹙着眉盯住两双笑眯眯的眼,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麽人?”
“我们?”幷不在意越前的无礼,影帝笑得一如平常温和,慢慢站起身将他困在桌子和自己当中,柔声道:“我是酒吧老板,你那些前辈口中的情报贩子,他是杂货店老板,被人称作奸商,小王子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还是说……你在怀疑什麽?”
深深吸了口气,越前忍着後背发凉的感觉,努力扬起唇角,傲然哼道:“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吧,两位前辈。”冷冷瞥过两双笑意不减的眼,他加重语气道:“你们都是一代,不是吗?”
“一代?那是什麽?”眼底泛起一丝困惑,黑白配朝影帝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好笑又带着点莫名的表情,道:“小殿下,什麽是一代?说得更明白一点不好吗?”
对于这样的回答,越前早有心理准备,抿着唇一声不吭回望黑白配。对视良久,他无所谓的撇撇嘴,道:“不承认就算了。”
“小王子想让我们承认什麽呢?”仿佛洞悉了越前想要离开的意图,影帝将手环在他的腰上,垂眼静静注视着略显错愕的猫眼,宛若呢喃般的在他耳畔道:“好伤心呢,这麽可爱的小王子,我一向都是知无不言,没想到小王子却反过来怀疑我的身份。”
“算啦,影帝,你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不被人怀疑也难嘛,小殿下也不是第一个了。”靠着桌子,黑白配笑得淡淡的,轻拧着越前的脸颊道:“想不想见见面啊,小殿下。我可是一直好奇,真正的你是不是也这麽可爱。”
“不可以答应他。”就在越前倔强的想要应承下来的时候,幸村突然透过内部频道传来警告。“不用再问了,你立即回来,没办法脱身就强制脱离。”
虽说被允许使用特权,但越前天生心高气傲的,当然不肯就此服软。瞄准靠得较近的影帝,他用手肘狠狠击向对方。但影帝的反应也相当了得,早在越前抬手的时候,他已敏捷後退,躲出攻击范围。靠在门口,依旧笑容不改的望着愕然瞪大的猫眼,他轻叹道:“何必这样呢,小王子,我可半点不想和你打的。万一你受伤了,心疼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哦。”
一击未能得逞,越前更加气恼,转眼戒备瞪向仍站在身边的黑白配。而接收到这样的目光,黑白配懒懒一抬手,笑道:“你想要离开就明说嘛。虽然舍不得,我们也不会这麽强留你的呀,小殿下。”
看看黑白配,再看看影帝,越前皱皱眉,一言不发昂首朝门外走去。果然没有受到半分阻拦,他一径回到市集中心,通过正常手续离开了里世界。
重回表世界,推开工作舱舱门,幸村早已在外等候。看到越前闷闷不乐的脸,他淡淡一笑,道:“早就知道不可能这麽顺利的,你又何必生气?”
轻咬嘴唇沉默片刻,越前抬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等,等到他们有所行动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