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不二和几个行动小组负责人废寝忘食的工作,越前的详细受训计划终于完成了,也定下了开始时间。
正式受训第一天,越前一改平时非要睡到不二拿仙人掌作爲威胁才不情不愿起床的习惯,一大早便吵醒了不二,催促着对方快点带他去手冢工作的楼层报到,也不管不二昨晚熬夜加班,总共算起来睡了不到两小时。
“越前……我说你至于那麽兴奋吗?就算手冢是雷都打不动的准时作息,但他下面那群人可是一定会睡到中午才会起来的,你这麽早去也碰不到人的。”坐在警察局食堂里,顶着两个黑眼圈还要对投来的各种目光保持微笑,不二半点食欲也没有,很无奈的望着对面埋头猛吃的小孩,嗓音里充满疲惫。
第一次品尝食堂的早餐,意外的好味道让越前很惊喜,吃得双颊鼓鼓的,口齿不清的道:“我第一天受训,总要给手冢前辈留个好印象吧……不二前辈你不吃吗?不吃的话把烤鱼给我。”
把烤鱼推给满眼泛光的越前,不二慢慢喝着咖啡解困,轻笑道:“好印象麽……你已经留给他了啊,你忘记上次你们一起打过球的?说起来手冢对你的评价还不错,继续加油吧,但愿你能受得了他的严苛。”
正低头与烤鱼较劲,听了不二的话,越前显得很高兴,把挑好刺的烤鱼夹过去一块,眯眼笑道:“我才不怕,不二前辈你还差得远呢。”说完指指对方盘子里的烤鱼,他道:“前辈吃一点吧,空腹喝咖啡不好的,小心胃痛。”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不二微微一怔,冰蓝色的眼里泛起一丝暖意。含笑望着吃得无比香甜的少年,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丝有些淩乱的小脑袋,轻叹道:“你呀……总会给我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少不得我要在手冢面前替你说点好话了。”
“我才不需要,我会让手冢前辈认可我的,你就等着看吧。”不自觉的在温暖的掌心蹭了蹭,越前三两下喝完味增汤,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眼巴巴的盯着正慢悠悠享用早餐的不二。可能是很想催促对方快一点又不太好意思,他看了一会儿便挪开目光,借着打量四周来消磨时间。
骨碌碌四处乱转的琥珀色眼眸灵动可爱,看得不二不由得发笑,只觉眼前的少年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加快速度吃完早餐,他站起来同越前一起把餐具送到指定地点,望着明显急不可耐的猫眼笑道:“走吧,估计手冢也晨练结束了,正好听听他对你的安排。”
听不二说手冢一向起得很早,又没在食堂里发现对方的身影,越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给手冢前辈带点吃的?”
“不用啦,那家伙喜欢自己做早餐吃,你别管他了。”伸手握住越前的手腕走出食堂,不二一边走一边笑道:“虽说後辈尊敬前辈是必要的,但也别太把自己当後辈看,从今以後你们是同事,地位是平等的。再说了,我们这里没那麽多规矩,不像下面那些人,自以爲是得厉害。”
原本听不二说除了手冢以外,其他人都要睡到中午才肯起床的,所以当越前到达目的地幷看到一群人都挤在工作大厅里时,吓了好大一跳,好半天才从唇缝里挤出一句“前辈们好”。转眼看向不二,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仿佛在质问:“不是说这时候不会有人吗?”
“哟,怎麽人这麽齐?你们最近都习惯早睡早起了吗?看来手冢把你们调教得不错啊。”拍拍越前的手示意他别在意,不二笑眯眯的牵着他走过去,对面无表情站起来的手冢道:“我把越前给你送过来了哦,手冢。有什麽需要叮嘱他的吗?”
手冢还未开口,曾经把越前当偶像看待的菊丸已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挥手叫道:“小不点,小不点,终于等到你了。”
谁是小不点了?太过自来熟的称呼让越前感到一点不适应,但鉴于菊丸是前辈,他也不好抱怨什麽,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却不想“小不点”这个称呼从此跟随了他一生。
“小不点,你来跟我玩赛车吧,很刺激的哦!”兴匆匆的走过去把矮了一个头的少年热情的搂在臂弯,菊丸对手冢叫道:“手冢,手冢,让我和小不点比一场吧,正好让小不点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嘛!”
“菊丸前辈……你好重……”被菊丸压得闷哼一声,越前踉跄几步撞到不二身上,眼里明显写着求助,以及对这个自来熟的前辈的无可奈何。
“英二,不可以这麽压着越前哦,你不轻的。”轻轻扶着越前的肩膀帮他站稳,不二温和一笑,转头看向眉心微蹙的手冢,道:“英二说得也有道理,不如就让越前试试吧,正巧也有助于你评估训练计划是否适合他,不是吗?”
可能觉得不二说得有理,手冢稍微沉思了一下,颔首道:“那就试一下吧。越前,你跟我来。”
在里世界,赛车这项运动是怎麽玩的,越前不知道。因此当进入里世界,发现自己身处的驾驶座位前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光带晃晃悠悠缠上手腕时,他无助的看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手冢。
“那是精神栓,通过它,你可以用精神来控制这辆车的转向、加速、刹车。”知道越前初来乍到什麽都不懂,手冢细细解释给他听,幷且不时让他尝试。
“啊啦,手冢的动作挺快的嘛,我还想近距离看看越前的表现呢。”几乎是与手冢同时进入里世界的,见自己出现的地方是菊丸的副驾驶位,不二略显不满的皱眉笑道。“不过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对越前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要加油哦,英二,要是输给一个新人就丢脸了啊。”
“嘿嘿,怎麽可能嘛,我的速度是整个管理科最快的。”透过车窗看着还在适应驾驶的越前,菊丸笑眯眯的,语气里充满自信:“就算是手冢也是输给了我的哦。”
“是嘛?那就用出你最快的速度吧,正好我想看看那孩子对精神力的把控程度以及上限,千万不要放水。”同菊丸一起看向越前所在的那辆银白色流綫型跑车,不二微微眯了眯眼,淡淡的吩咐好友。他相信手冢之所以会答应菊丸这个看起来孩子气的要求,目的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类似精神力这些在表世界无法量化的东西,只有通过里世界实地测试才能有答案,因而这场比赛是必要的。
看看不二,菊丸没有异议,只是在越前试跑了一圈将车子停在起跑綫上时,他道:“我会选择最复杂的赛道,但愿小不点能够受得了,不要産生综合症。”
和表世界比起来,里世界的赛车可谓相当简单,没那麽多复杂的操作,只靠集中注意力去想就可以了。注意力越集中,车速越快;反应力越敏捷,在弯道这种地方花费的时间也就越少。
按照手冢的指点试跑了一圈,越前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眼底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而看着他的表情,手冢淡淡的道:“菊丸选择了难度最高的赛道,你如果觉得受不了了,就立刻停下来。我对你是输是赢没有要求,这只是一场测试,不要太勉强。”
对手冢的说法显得有些不满,越前撇撇嘴,扬起小巧的下颌回以骄傲的轻哼:“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场比赛,我会努力赢的。”
双方均按下准备完毕的按钮後,赛道口前方慢慢浮现出巨大的计时器,鲜红的数字从十秒开始倒数。一银一黑的跑车发出低沉轰鸣,驾驶位上的两人紧盯不断跳动的数字,在计时归零的那一霎那,两辆车同时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
越前虽说是初学者,但比起菊丸也只落後了小半个车身,让坐在他身边的手冢微显意外的挑了挑眉,轻声提醒道:“马上是九十度急转,之後进入爬坡阶段,爬坡结束後是立体螺旋下坡。那里是整条赛道最危险的地方,速度不够的话小心被离心力甩出去。”
手冢在旁边说了些什麽,越前完全没有听到,他的眼一直盯着前方浮现的两车车速,拼命集中精神想要追赶上与菊丸之间的差距。在进入第一个弯道後,与地面呈垂直角度的爬坡赛道让他猝不及防,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而菊丸驾驶的黑色赛车却一路飞驰,转瞬间就只剩下一个残影。
不肯服输的狠狠一咬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驱使车子加速,再加速的指令上,越前手腕上的精神栓暴涨开耀眼的光芒,看得手冢眉弓一跳,沉声道:“注意精神力分配,像你现在这样不计後果的猛冲,是撑不到最後的。”
人的精神力不是无穷无尽的,总归有用尽的时候,这一点越前不知道,但手冢很清楚。虽然他也很期待看清越前的精神阈值上限,但如果有此引发综合症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才会在比赛过程中两次警示。
越前的性子天生倔强,怎麽能够容忍有人比自己强,根本无视手冢的警告不断提升车速,竟渐渐把劣势追了回来。可不计後果透支精神力带来的结果是他在下坡过程中竟出现了在这个区域不应该出现的痛觉,大脑像被一根根针扎一般传来绵密的刺痛,反应在身体上就是白晰的前额渗出细密的汗珠,後背更是被冷汗湿透,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一样湿淋淋的。
“越前,不要强撑,把车子停下来!”一圈接一圈盘旋而下的螺旋形赛道,过快的车速连习惯了这一切的手冢都産生了轻微的眩晕感,陡然提高了声音。见越前充耳不闻还在一味加速,他清冷的眉宇间漾开一抹愤怒,直接利用自己的权限将越前踢出了里世界。
从里世界断开,意识重回身体的一瞬间,强烈的恶心感顿时涌上胸口,越前紧捂着嘴坐起身。冲上喉咙的酸水根本不给他离开工作舱的机会,才刚刚一动他就立刻呕吐了起来,耳边除了嗡嗡作响的声音什麽都不到,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
“别管他,让他吐。”紧跟着越前从里世界出来,手冢阻止其他人冲过去,自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头对副手大石秀一郎道:“倒杯水来吧。”
等越前吐光了胃里的食物,连胆汁都吐出来时,菊丸和不二也从工作舱里出来了。看着苍白的脸,不二摇头叹了口气,上前将颤抖不已的身体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微显责备的道:“都说了只是测试而已,你这孩子怎麽这麽倔,一定要分个胜负才好?现在收到教训了吧?”
把水递给不二,手冢转眼看向菊丸,微蹙着眉问:“你的结论?”
虽然赢了,菊丸却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有点垂头丧气的,低声道:“有一段,小不点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我的最好成绩……”
这个回答惹得在场人哗然,因爲论速度,菊丸超过了运动组最强的手冢,他们不能不感到惊讶,当然也对还在干呕的新人充满了期待。最後,比较爱操心的大石走上前来,一边拍着菊丸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对手冢道:“今天还是让越前休息吧,最好让他去华村老师那边接受一下检查,真的出现综合症就麻烦了。”
就着不二的手喝了几口水,越前总算是缓过来了,忍不住好奇的问:“综合症是什麽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里世界的经历会影响到你的身体,比如你本来在表世界不晕车的,可能因爲里世界的一些遭遇让你变成了晕车的体质,甚至比这更糟。”示意越前把水喝完,不二扶起站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很无所谓的猫眼叹道:“别不把综合症当回事,等真的出大问题时,你哭都哭不出来。现在,跟我去华村老师那里。”
也许是被不二少有的严肃吓到了,越前抬起眼偷偷看了手冢一眼,也不吭声便跟着不二走了。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手冢沉默了一阵,回头对所有人道:“在我没有允许之前,越前都跟着我,你们不许私下带他去尝试任何东西。”
“好啦,英二,你也别自责了,今天的事都是意外。毕竟,我们谁都没想到越前的性子那麽倔,竟然爲了胜利这麽拼命。”笑着安慰了菊丸几句,大石走上前将工作舱传回的数据报告打印成纸,对手冢道:“我建议修改一下训练计划,先让越前适应了再说。”
微微颔首,从大石手里将报告纸拿过来,手冢淡淡的道:“我来修改,你去忙别的。”